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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林海峥、范大黑退出去,赵庭儿见韩谦坐在窗前,很久才喝一口热茶,而眉宇间犹是落落寡欢的样子,仿佛一口恶气堵在胸口怎么都吐不出来似的,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说动沈漾举荐范大黑为吏呢。”韩谦将刚才在军府公所的事,说给赵庭儿知道。
“这不是好事嘛,难不成你还指望人家心甘情愿的给你当一辈子的奴才?”奚荏忍不住奚落的说道。
韩谦看了奚荏一眼,心想她到金陵才两天,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时半会跟她解释不清楚。
“他们那边真倒是无孔不入呢,”赵庭儿噘着小嘴,不满的说道,“我还以为林海峥不可靠,却没有想到范大黑心思比林海峥还要活络。”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心便是如此,”韩谦伸手抱着后脑勺,苦笑道,“他们这次也算是舍得下血本了。”
见奚荏不是很清楚这背后的关系,赵庭儿倒是耐着性子尽教导之职,一一说给她听。
张潜原本是桃坞集的里正,乃是沈漾举荐入军府担任从事,与原龙雀军都虞候郭亮一样,早初都跟沈漾走得极近。
之后信昌侯李普的嫡系、军府工曹参军周元,看到秋湖山别院烧石灰供给军府,还将本属于工曹的诸军事务分走,就极力鼓动张潜、郭亮二人也在桃坞集建石灰窑,分秋湖山之利。
这之后,郭亮的态度还是颇为暧昧,似乎对当初被捋夺兵权犹存怨恨,但张潜就跟周元走得较近。
而他们离开金陵有四个月,就更不清楚周元拉拢张潜走到哪一步了,但以晚红楼信昌侯府的手腕跟深沉心计,转回头拉拢张潜等人,本身就是他们下力气会做的事情,另一方面他们也不会坐看沈漾在屯营军府凝聚出能跟他们对抗的势力。
现在的情形,很显然是晚红楼及信昌侯府通过周元拉拢到张潜还不满足,还要通过张潜,将触手伸到韩谦所培养的嫡系人马身上。
沈漾素来能够秉公办事,而且他又不知道信昌侯府及晚红楼背后的图谋,他站出来举荐范大黑为吏,更多应该还是无意被人利用了;沈漾甚至可能都不清楚韩谦事前并不知道范大黑要与张潜之女结亲的事情。
“他们怕是还没有充分见识你的手段吧,谁知道最后不是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奚荏难得看韩谦受挫,这么说的时候,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韩谦看了奚荏一眼,没有理会他。
这一切也并不出乎他的意外,而信昌侯府想要以姻亲等手段,与他们这边交织得更密切,倘若直接挑明了说,他不可能,也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这些人偏偏阴险算计惯了,等一切都自以为成定局之后,才将答案揭晓,韩谦心里怎么可能会痛快,暗感这些人为了达成对他的控制,真是无孔不入啊!
不过,真正令韩谦心头堵上一口恶气吐不出来的,还是这一刻令他想到梦境世界所兆示他的那个惨烈结局!
难不成自己最终还是逃不脱众叛亲离的下场?
韩谦回想林海峥替范大黑解释时,神色颇为羡慕,心里更是恼恨,他知道周元这些人首先选择在范大黑身上下血本,而没有选择林海峥,主要还是考虑到范锡程这层因素,但他们真正想要用这样的手段拉拢林海峥,林海峥应该也会落入他们的彀中?
虽然韩谦心里一再宽慰自己,范大黑、林海峥并不知道背后那么错综复杂的细节跟曲折,对周元等人自然没有足够的抵触跟防备,但他胸口堵着这口恶气,却怎么都吐不掉,暗感自己恐怕终非是那种心胸开阔之人。
韩谦也没有心思去梳理积累数月的匠坊事务,洗漱过上床却睡不着,睁眼看着窗外的满空星月,风啸山林,似乎千军万马在奔腾,待到拂晓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又梦到自己在街头被五马分尸,这次则是梦到范大黑、林海峥二人骑着马,将他的身体血淋淋的拉扯成两截。
从梦中惊醒,韩谦喘着气坐起来,坐到床沿着,才发现自己已是汗流浃背。
虽然头脑也有些昏沉,但看天色已亮,韩谦也没有什么睡意,便穿好衣衫,摘下挂在墙壁上佩刀,推门走进院子,却见奚荏像只猫似的在廊下蹑足而走。
虽说两枚亮光闪闪的银镯就扣在奚荏白嫩的脚踝上,铃铛竟然都没有响起来。
没想到韩谦昨夜睡那么晚,这会儿竟然起床出来,奚荏心里一惊,脚步一乱,脚踝上银铃铛便叮呤呤的响了起来。
韩谦阴沉的盯住奚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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