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强藩之手,中原也是藩镇割据地方,早就不复盛唐之气势,之后经济民生一再凋零,终致食不裹腹、衣不遮体的流民暴起、席卷天下——即便高祖皇帝没有趁势崛起,前朝覆灭也已经是覆水难收。虽说旧恨难断,但诸位即便不顾山河破碎,却真就忍心看师营二州四万余前朝遗族,沦为域外的孤魂野鬼?除了知诰外,姚惜水你也是李氏子弟、前朝贵胄、鲁王府遗族,难不成都不想有朝一日能向天下人正姓名、示名份?”
能否招抚北逃士族,王景荣自然是相当关键的一个角色,但除了王景荣、李知诰之外,姚惜水除了身为鲁王之女,同时她的母亲也是出身北逃士族的三姓之一。
现在的情况,说白了就是要给北逃士族一个接受招抚的台阶可下,同时还要籍此消除北逃士族的戒心与防备。
韩谦原本想着孔熙荣他们能在晋南生擒萧衣卿、萧思庆叔侄二人,从这叔侄二人身上做些文章,却没想到萧思庆战死后,萧衣卿亦为乌素大石殉死。
那他只能将招抚北逃士族的希望,寄托在姚惜水与王景荣两人的身上。
王景荣有些迫不及待的便要上前跪伏称臣,以示效命,却见李知诰、吕轻侠、周元等人将目光都看向姚惜水,也是微微一怔,才省得这一刻姚惜水或许比他更不容替代。
即便萧衣卿、萧思庆叔侄已死,但被俘的蒙军将吏之中,除了他之外,洛阳不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但相比较
而言,姚惜水有李知诰替她求情,分量却是要比他更重。
姚惜水痴痴的坐在案后,内心百味陈杂,过了良久,恍然惊觉大殿之内因她而彻底沉寂下来,提起陋布裙幅,移步到大殿之中,跪伏下来,第一次在韩谦面前低下她的头颅,说道:“谢君上予惜水戴罪立功之机……”
“秘司从晚红楼弟子里挑选了一些人手,王辙会安排你们先去延州见冯宣,之后再潜往漠北,我与知诰在洛阳等候你们的捷讯。”韩谦说道。
河东行营军、河朔行营军后续还要收复晋北及河朔、辽东等地,作战任务看上去不再艰巨,但却繁多。
针对蒙兀北院在漠北的残留势力,前期的军事打击行动,主要交由雍州(关中)行营军负责;姚惜水、王景荣他们也将向冯宣直接汇报,所以叫他们先去渭北延州见冯宣。
天下大势已定,韩谦却也不怕姚惜水、王景荣潜往漠北,会虎归山林,不听使唤。
除了一些晚红楼经过规训的年轻弟子外,韩谦还额外同意王景荣可以从这次受俘的灌江楼弟子以及北逃士族将吏里挑选一些合用的人手,说服后一起北上。
韩谦并不担心这些人会反噬一口。
即便这些人不能用,也无非是将解决漠北的问题往后拖延,却并不会影响到他统一中原的大局与进程。
“惜水定不会再叫君上失望。”姚惜水伏身说道,这一刻她都难以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话来。
“你起身坐回去说话吧,”韩谦想到这些年来姚惜水种种劣迹,也愿意数落她什么,反而劝慰她道,“纠缠于前仇旧恨,没有太大的意义。北逃士族,投附逆虏,助纣为虐,看似为报国仇家恨,但燕云、河朔、三晋、河淮、关中等地,哪一块土地不是大唐的故土在遭受到蹂躏、践踏?又有哪一个流离失所及死于战乱、饥馑的子民,不是大唐的遗族、遗民?即便国号更变,但大梁之疆域,就不是大唐之故土了?大梁之子民,就不是大唐的遗族、遗民了?你我之衣冠,就是汉人之衣冠了?当然,旧事皆揭过,我也会在你们北上之前,颁下秘诏,赦免北逃士族附逆之罪,而漠北草原之上,有部族愿为大梁子民者,你们也应尽一切可能争取……”
而韩谦到流云观来,着曹哲、司马德二人陪驾,谈论这些原本可以说是绝密的事情,也不避着他买。
特别是曹哲,韩谦还是希望他看到洛阳解决前朝一系列遗留问题所采取的宽柔政策,希望他能籍此更有力的去说服王邕、景琼文及其父曹干,争取能和平解决川蜀的问题。
韩谦此时也不吝啬直接给出承诺:
“待惜水与王公传回捷讯,前朝遗族重归中原,知诰将代表前朝遗族受封唐国公,永袭其爵;我已着周惮在洛阳城择上佳良地修建蜀国公府,以待王邕兄来洛阳与我再叙故旧。”
曹哲此时只能说将这些话带回成都府,他不能,也没有资格给出什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