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暴烈的方式,去化解这样的僵局了。
“楚州先不去管,我明天就会派人去金陵传书,言明三天后我会派战舰炮轰静海门,六天后水军也会在采矶石搭建渡江浮桥,”韩谦饮着茶,说道,“要是楚军最终选择不避开我们的兵锋,那也只有血战到底,决定天下的归属了。我父亲虽然不忍看江淮民众流亡于战乱,但他若是在世,也不会希望看到江淮长期割裂下去,不会希望看到两地的军民长期挣扎在战争的阴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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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谦二天后会派战舰炮轰静海门,令大楚军民回避,以免徒增伤亡?”
梁军十数万精锐蜂拥南下,金陵城顿时就陷入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恐慌之中,然而梁军传来战书,不仅挑明炮击金陵的时间与地点,勒令金陵军民回避,还注明避免炮击伤害的诸多办法,以便金陵军民施用,这令金陵将臣的自尊心多多少少有些受挫,也激励起不服输的抵抗意志来。
周炳武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告老还乡,满头白发还守持着知枢密院事的差遣,平日精神多有不济,但今日在崇文殿宣读梁军派人递来的战书,激动的胡须都颤抖起来,读过战书后,便呈禀他与沈漾、杜崇韬商议的静海门守御作战方案。
“母后,这韩谦也欺人太甚,难不成我大楚三十万雄师,真就畏他不成?”瘦弱的少年在樊川河惨败之后,便沉默寡言起来,事事不敢再违拧清阳的意志,但他到底还是少年气盛,这一刻坐在御案之后,再
也忍耐不住,向清阳发出近似低吼般的抗议呐喊,“孩儿虽然不肖,但也要叫大楚臣民,知道他们的帝君不是畏死之人。孩儿要亲率侍卫亲军守静海门,看梁军的战舰到底如何将静海门摧毁!”
“静海门的守御,还是由沈相、周侯、杜侯他们操心,陛下你去添什么乱?”清阳不容置疑的质问道。
“陛下请放宽心,老臣即便身亡静海门下,也绝不后退半步,绝不辜负陛下与太后的浩荡皇恩。”沈漾走上前,跪在御案前,扬声说道。
“沈相快平身,哀家当不起这礼!”清阳从御案后站起来,上前搀住沈漾,才惊觉这位年逾七旬的老人,已经是瘦骨如柴,朝堂之事已经快耗尽他最后的精力。
清阳心里也明白,沈漾乃是大楚宰执,本身进殿议事都要赐座,行礼微微作揖便行,而他此时突然行此大礼,实则是心有死志。
她这一刻也有茫然的看着满殿的将臣,也不知道该要谁站出来劝说沈漾不要去亲自去守静海门,去挡梁军战舰的炮击。
“沈相,两天后陛下应御驾钦临静江门观战激励将卒士气,陛下身边怎能少得了你我相守?”杨恩心头也是悲切,然而他心里明白,要是大楚社稷注定不能保住,沈漾丧命静海门下,只会为这场最后的战事凭添太多不必要的戾气。
别人或许气愤,或许不忿韩谦的无礼跟轻慢,但他心里多少明白,韩谦此举还是想着保全其父的忠义之名,想着以更和缓、更体面的方式展开梁楚两国必不可缺的一仗,然后给大家一个体面的方式下台阶。
然而沈漾要是在静海门下遭炮击而亡,是能叫韩主背上弑师的罪名,也有可能叫金陵城里的将卒多多少少激励起更多的抵抗意志,但要是楚军最终还是那样的不堪一击,用那么多将卒的性命成全自己的忠义,又有何益?
难道以为韩谦真就不敢双手沾满鲜血踏进金陵城吗?
杨恩走上前,执着将沈漾搀起来,打定注意到时候拖他在静江门观战。
“陛下,你后天与沈相、杨侯到静江门观战,不得再逾越半步扰乱军心。”清阳严厉的盯住少年,说道。
“孩儿遵母后懿旨。”少年气馁的说道。
静海门虽然是皇城北门,却也是金陵城距离江岸最近的一座城门,除了静海门之外,北面临江再没有其他城门拒敌。
不过,静海门坚固雄厚异常,瓮城就广及三百步,能驻入数千健锐以防敌军强攻。
而静江门乃宫城北门,相距静海门约有五百余步,站上静江门城楼,完全能看清楚静海门守卫战的情形。
现在梁军除了两天后会炮击静海门外,在战书里还挑明了五天后会有水军渡江,在金陵城西面的采石矶登岸,然后在这一处可以说是长江下游沿岸最狭窄的地方搭建浮桥,以供梁军主力直接南下。
崇文殿内大楚群臣,这时候已经不去考虑梁军的战书是否有诈,似乎完全没有想过梁军今日传递来的战书会有诈,而是一心想着要怎样排兵布阵,才能据静海门及采石矶这两地击退梁军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