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阳抓紧袖中的绢书,等了好久见满朝文武都没有一人献言献策,不耐烦的站起来说道,“沿江如何守御,沈相、杨侯与枢密院、都督府两司看着办便是!”
众人颇为诧异的看向清阳,都不明白太后怎么这时候摞下挑子了,又或者心里早就明白不管如何挣扎,都难抵梁军渡江的兵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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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恩没有留在内侍府,回到府邸,天色昏黑,偌大的府宅却没有用几名仆佣,好在蝉鸣虫啸不已,却也不觉得冷静。
杨恩简单的喝过一碗药粥,坐到灯下,将金陵城防图展开,蹙着眉头怔怔的看了半晌,老仆走进来禀报:“蔡侯过来了!”
杨恩叫老仆将蔡宸请进来,心里却又疑惑,樊川河惨败之后就一直在宅子里养病的蔡宸,这时候跑过来找他做什么?
蔡宸与杨恩对案坐下,看着铺开长案上的城防图,问道:“即便兵卒用命、将不畏死,有几分可能守住金陵城?”
“兵卒用命、将不畏死,或有十之二三守住城池吧,然而张蟓、郑榆、张潮等人之前皆反对迁都,这大概也意味着即便能勉强守住城池,也不会有多少勤王兵马过来,”也不去揣测蔡宸的来意到底是什么,杨恩心灰意冷的将他对时局的判断和盘托出,说道,“金陵城看似繁华如旧,此时却
像是一座蛀透的朽厦,太多人想着看它轰然倒塌,好叫他们能另投门庭!”
“正因为太多人看到金陵城金玉其外,看透金陵并不堪击,才想着等金陵城垮塌后再心无挂碍的另投门庭,只是金陵城轰然垮塌,多少无辜者会为之殉葬,却甚少有关心。”蔡宸说道。
“……”杨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道。
“就拿老侯爷你来说,以你与梁主及梁国诸臣的交情来说,金陵陷落,梁国君臣必以上宾相待,尔后放舟江湖、行走河川,也是好不快活,却是好过案牍劳形——而百年之后,世人也会铭记老侯爷你乃是大楚的贤良忠臣,”蔡宸继续说道,“倘若老侯爷你这时候主张投降,即便能挽救成千上万的无辜者免于无谓的殉葬,但身后免不了会被无数自谓清高者吐一口唾沫,甚至后世还会以为大楚活生生的葬送在老侯爷你的手里,老侯爷或许将以大楚罪臣名入史册,那真是大大的得不偿失了……”
杨恩气得青筋暴露,都要伸手将蔡宸赶出去,甩袖站起来,气呼呼的说道:“你不要用这等激将法对我,老夫即便不要这清誊,这朝堂上那么多文武官员,是我说降就会降的?这大厦再腐朽,却怎么还是需要最后一击,才会轰然震塌啊!”
蔡宸风轻云淡的坐在案后,看着杨恩说道:“老侯爷说的是,凡事确实是需要一个契机,但一定要死上十万八万,梁国吞并我大楚,才算得上是名正言顺吗?”
“你过来到底有什么话藏着肚子里,不妨径直说来。”杨恩有着不耐烦的厉色说道。
“寿王爷当初谋事时,暗中使人在市井街巷暗传太后与梁主的秘事。虽然这些风闻在事后都被压下去了,但老侯爷有没有想过,太后与梁主之间,未必就有那么清白呢?”蔡宸问道。
杨恩疑惑的盯着蔡宸,不知道他突然提这事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蔡宸接下来将要说的事情。
“不管是早生情愫,还是委屈求全,太后下嫁梁主、以全求宗族、朝臣,总比朽厦轰然垮塌,更容易为那些等候着的人接受,只是首倡者所要背负的名声,却是更恶了……”蔡宸说道。
杨恩失魂落魄的坐回到案席上。
他猜到蔡宸这时候赶过来是希望他站出来倡降,却没想到蔡宸竟然要他做这事的首倡者。
“老侯爷,你千万不能应这姓蔡的……”旁边的杨府老仆也吓了一跳,顾不得蔡宸在场,忙跪下来劝阻道。
老仆跟随杨恩一生,他当然知道杨恩素来极重清誉,要是答应蔡宸这事,残生背上这样的骂名活着,对杨恩这样的人来说,该是何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