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感兴趣的谈资。
神秘的罗布泊,诡谲的无人区,心碎绝望的女人,奋不顾身的浪子,这两个人的生死,终于在网络飞快地传播,各路有心人的添油加醋下,这两人的感情和人生便成了一段跌宕起伏的黄沙传奇。
而他们个人的生死呢?仿佛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已经不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事已至此,这段悲剧故事在围观者心中已然是有始有终,完美落幕。
到了李沧漠失踪的第五天,政府这边已经结束了救援,毕竟投入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在一个渺茫的事情上不符合实际,也毫无意义。
见到政府部门的车子撤了,有些粉丝也离开了,追偶像追得再真情实感,最终也抵不过自己的生活重要,谁还能真的不要工作不要家人,永远留在这里呢?就算还有些死忠粉坚持,也觉得希望渺茫,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坚持太久。
毕竟别人的事情即便是生死也是别人的事,还没有自己刮破了手指要紧。围观者要的只是新鲜的刺激,只有不断地、越来越强烈的刺激,才能再度激起感官的兴奋,让大家在打着哈欠的午后,在睡不着的深夜,能有点事情填补空虚麻木的大脑,
这个世界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与世界无关。
到了李沧漠失踪的第七天,就连热搜都不再是李沧漠和姚宝珠了,他们已经远远地掉到了十名开外。
昨天夜里,一个知名男星婚内出轨的八卦飞快地霸占了新的热点榜首,绝大多数网友迅速扑进了新的八卦里,就像遗忘无数个旧新闻一样,大家飞快地忘却了那两个在大漠里生死未卜的人。
于是在李沧漠失踪的第七天,这个曾经的当红爱豆就飞快地被观众们抛之脑后了。
……
“现在应该有很多人在找你吧?”姚宝珠问。
沙漠的夜里很冷,李沧漠和姚宝珠生了火,裹着同一张毛毯取暖。
“可能吧,不过就算有,现在人也该散了。”
“怎么会,你不是大明星吗,我记得你给我说过,你是什么……少女狙击手,芳心纵火犯?”
李沧漠笑起来,挑挑眉,用自嘲的语气说:“对啊,我就是传说中的持靓行凶偷心贼,又甜又咸小野狼;行走人间荷尔蒙,怼天怼地大总攻;史上最强撩机,十亿少女的梦……”
姚宝珠大笑起来,察觉到李沧漠的神情有些落寞,道:“是啊,你这样的人一定有很多人惦念着,为你祈祷,希望你能平安回去。”
“得了吧,这都一周了,谁还记得我,我在罗布泊失踪,人没找到也就没有后续的故事,再加上也没有新的作品、新闻,我很快就会被忘得一干二净。”
“粉丝这么无情吗?”
“粉丝可能没那么容易忘记你,但是事实上粉丝爱的也不过是你的人设,你的悲喜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当明星很容易让人有一种自己站在世界中心的错觉,身后有上百人的工作团队,有人花几个小时给你化妆,有设计师给你造型,有伴舞,有助理,黑暗里总有灯光打在你身上,你就觉得自己真的不会落幕,而事实上,曲终人散,大家各自回到家,吃各自的饭,睡各自的床,你舞台之后你的人生没有人关心,你的悲欢离合都是你自己的,世界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与世界无关。”
姚宝珠倒是难得听到李沧漠说这么走心的话,回头看向他,见到李沧漠正看着火光出神。
“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一行?”姚宝珠问。
“当初是喜欢唱歌,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了,不服气,不甘心,就是想压那些傻逼一头,要比他们红,要不被人踩在脚下,要别人看得起,要赚跟多钱,有更多人爱,去演戏,去代言、去上综艺节目……每天的时间排得满满当当的,等到有一天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从前的那颗真心再也找不回来了,原来不是没有热切的爱过,但现在那股热爱是真的不见了,我甚至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沧漠点燃一根烟,抽了几口,氤氲的烟气让他的侧脸美得有些迷幻。
“你看星星,我唱歌。你看星星的眼神那么明亮虔诚,我的歌却没有温度。”
“可我觉得你唱歌好听啊。”
李沧漠却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并不为姚宝珠的夸奖而高兴。
“打动得了观众,打动不了我自己,有什么意义呢?本来观众就容易被煽情,没意思。”
姚宝珠沉默下来,她知道这是属于李沧漠的孤独,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孤独,那是任谁都无法排解的。姚宝珠面对神秘黑暗的宇宙时,李沧漠面对成千上万张狂热却陌生的面孔时,都是一样的孤独。
她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两人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直到李沧漠轻轻哼起歌来。
……
左手的泥呀,右手的泥呀,
知己的花衣裳,
世界本该是你醒来的模样。
……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姚宝珠问。
李沧漠立刻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玩泥巴。”
姚宝珠轻笑一声,都这穷途末路的时候李沧漠还要贫一下,虽然她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但是她知道肯定不叫玩泥巴。
“你接着唱啊。”
……
年少的轻狂迟暮的伤
都等着被她原谅
原来你就是我赎罪的渴望
……
年少的轻狂,迟暮的伤,
都等着被她原谅,
原来你就是我回去的地方。
……
“我们是不是快死了?”过了很久李沧莫问。
“是啊,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