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雪月份的忧郁

兽，草木花，盛开、结果、凋零，出生、养育、死去，风吹、雨落、水车转动，顺次轮流，生命苏醒。”

    ……

    少女含苞欲放的美、同和歌那清淡温柔的蕴意，诗与画的交织，令人怦然心动——乃至于，他们望着这样的手绘画卷，居然舍不得眨眼。

    “甜的……”

    他无声地注视着，眼珠子都快瞪僵了、还是不愿意眨一眨眼，过了好一会，他才默道：“她闻起来、一定很甜吧？……呐。”

    少年突然转身，双手不断地摇晃对方的肩膀，急切地问：“她是谁？！你认识吗？！？……”

    “……放开我，慎二……咳、咳咳，我快要被你给掐死了！！我和你一个学校的、我怎么能知道啊！！！”

    “………”

    “唉，又疯了两个；看到没？”

    “嗯，看到了，前辈！”

    “一张定妆照都能让这些青春期的家伙疯成这样；啊哈，果然把月姬大人的海报贴到新闻社门口是正确的选择~~我真是个天才！”

    “前辈的确相当有远见！”

    “——这下学院祭开幕前话题可有的写了……喂，你又发什么呆？！快点给我拍！把他们的白痴反应都拍下来！笨蛋！！！”

    “……啊，是！我知道了前辈！”

    “……”

    对于别人如何反应，从小拍了不少杂志照、模特照、录像带等等等等的辉夜薄荷大概心里有数；不过无论被戏剧社那些人如何夸到天上，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毕竟，美少女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可能这样一说，会有很多人乍听便一头雾水；但事实是，越是出色、优秀的人，越是需要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现如今，可爱漂亮的女孩子，随着时代的发展，满大街其实到处都是——但要做到真正美少女的程度，是有一定要求的。

    首先，外貌品质的保证，是自身的名牌；但最重要的，却是内心。

    ——到底哪里可爱、为什么会被觉得无敌可爱、究竟是怎样才能可爱到这种程度……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判断和标准，并不是顶着一张玉藻前的脸，就能横行霸道，无人不被其所魅惑；真正受欢迎的人，最需要做的，恰好是在了解自身的基础上，尽力去做到她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而那之后，剩余的功夫，就任凭别人脑补了。

    区别于其他物种，人类最大的特色，就是擅长脑补。

    虽然嘴巴长在自己的脸上，但可以直接做，薄荷一般都不会特意去说；事实胜于雄辩，即使是齐木妈妈那样洁癖的类型，不喜欢浴室里到处都是女儿逢泡澡必用的各种桃杏梨等等蔷薇科的花瓣，但每回还是默许她随便丢——因为那之后，薄荷都会好好清理干净的。

    与其不停和人灌输“我很可爱”的概念，不如认真地做好己所能及的事情；至于其他，让人们自己脑补具体的可爱指标和系数就好——不刻意去追求它们、或者为了那些事情而委屈自己；这样，才是完美无敌的美少女！

    进教室之前，薄荷看见走廊地上，不知是谁丢了的一片纸屑，便弯腰将它捡起来，放进垃圾桶。

    ………

    “薄荷酱，早上好~”

    “月姬大人早！”

    “辉夜桑，今天的戏剧排练也要一起加油哦！……”

    一大早，和走廊的同学打过招呼，刚进教室的薄荷，就看到班上的男生女生正围着什么东西，热烈地议论着。

    见她进来，有人就连忙挥手：“薄荷酱，你快来看这个！”

    依言走到了附近，围观的人见薄荷来了，都纷纷让开：“……不如让班长来选吧，她选的肯定没问题！”

    诶？

    人潮退去后，薄荷发现，被层层围住的——居然是三部手机；它们分别亮着不同的画面和音光，仔细看的话……

    ——是三部游戏？

    “最近突然兴起了好多手游呢，然后早上小鸟院就说、既然别班学院祭总是女仆咖啡馆、鬼屋、小吃店什么的……没意思；不如我们A班就来做cosplay好了——班长你看，这是我们挑来挑去、知名度还不错，也比较容易模仿的几个游戏里的角色……”

    “永远的平安京——式神恋爱对决赛、pvepvp任选；迦勒底大冒险——王座英灵随您召唤、提供上.门.服务；历史中的刀与剑——和英俊的付丧神共建爱巢吧！（男女不限）……这都是什么？”

    “啊，都是恋爱游戏呢！”镜片颇厚的少女，小鸟院游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因为大家都说cosplay就要帅哥美女嘛！而且我们班有班长大人，肯定不愁，所以……”

    所以就挑选了恋爱游戏？

    辉夜薄荷理解地点点头，在周围同学充满期待的目光之下，挨个把这些游戏都拿起来看了看，观察立绘——虽然她不怎么需要精神寄托，但因偏小的弟弟总是为心灵感应而苦恼、唯一打发时间的乐趣就是游戏和电视剧，她也玩了不少，有时候拿不到限量款或者典藏，只用给厂商寄一张自己同游戏微笑合影的相片——隔日，对方就会立刻把限量发售的游戏主动寄过来……

    “那就这个吧。”指着画面里挥剑的动作潇洒自如、金发碧眼的俊美骑士，薄荷良心地建议：“第一个里面妖怪的元素太多了，可能会吓到胆小的人；最后一个又都是男性，好像有点不均衡；所以第二个最好，又是魔术师、又是历史向的命运注定——感觉很符合这次樱祭的主题呢。”

    “我听班长大人的！！！”她话音刚落，其余人便飞快点头；连起初有些嚷着“全是帅哥最好”的女孩子，也被薄荷的理由乖乖地说服。

    商议好后，文委就带着些人去讨论租买服装的事情了；薄荷坐到位子上，端起那部手机，顺便就继续看起了开场动画。

    她神情专注地望着银铠骑士挥剑的英姿，浅碧色的翡眸、温柔的笑意、金色的短发熠熠生辉——果然王子系的男神设定，一千年也不会过时啊……

    没过一会，有个犹豫了很久的男生，咬咬唇，还是心发颤地上前：“薄荷桑，那个……我、”

    “嗯？”薄荷疑惑地抬头，顿了顿，才意识到这是人家的东西，连忙双手递过去：“不好意思。”

    “不不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拼命地摆手，不了好一会才实心实意地道：“……快没电了，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就去给你把充电宝拿来……这样。”

    “不用了。”薄荷又和他道了声歉，然后在对方快要害羞到爆头前，好奇地指了指手机屏幕里的游戏人物，问道：“这是什么角色呢？”

    “哦，你说他啊。”男生看了一眼，抓抓头，“是saber啊。”

    “saber？”

    “嗯，是英灵从者的职阶。这个游戏不是依托在真实的历史之上吗？”他顿了顿：“所以，他的原型就是亚瑟王——亚瑟·潘德拉贡，就是古不列颠的红龙、凯尔特神话中的英雄王。”

    见薄荷若有所思，他又补充了一句：“圆桌骑士的故事不是很流行嘛；兰斯洛特、高文，还有王后桂妮维尔。”

    “睡着了也像是洋娃娃一样……”他半咬着大拇指，眉眼流露出一种小孩子找到了乐趣的喜悦，转头，笑嘻嘻地和自家部长闲聊，“每次看都有新发现呢！——这次我知道了，薄荷酱的头发居然是烫过的~~之前，一直以为是自然卷呢！”

    ——他无比天然地这么说道，让少女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哼。”迹部放下手里的杂志，颇感丢人地支着头，“整日除了睡觉和看女人，就没别事可做了么，慈郎？”

    “我也一直都很想约薄荷酱出去玩呀，”芥川慈郎不以为耻，晃晃腿，继续眼巴巴地边看边感慨：“但是她总是很忙的样子，约会的男生也好多，我压根排不上号啦！”

    辉夜薄荷的手，又动了动。

    ……

    听着这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虽然后者压根不怎么搭理前者，但还是让她有些叹息——明明有公主抱、却没有吻醒公主的下一步，迹部君的做法已经让故意装睡等亲亲的薄荷感到了失落；外加再听芥川君这么继续‘揭穿’下去，唯一还没有打过任何cg的对象，攻略难度就会变得更高了！

    没错，当发现整个冰帝，质量最高的生徒出自运动社团和天文部后，薄荷少女先是彻夜（但最迟还是十一点就睡觉）通读了《球类入门要诀》、《波利泰尼教程视频》、《天文知识懂多少》、《教你浪漫星座辨认》等等专业书籍，然后强迫弟弟平时运动陪练，打好基础；周末的星夜，则是逼弟弟和自已一起去野外认白熊星座、天鹅座和织女星，如此这般，才信心满满地回到了学校——

    教职工走廊、樱花树下、淡灰色的铁网和专门放置着课外知识的图书馆室，充满了青春物语的邂逅和悸动在此展开~

    虽然十次有九次，完全都不是出自薄荷的本意，她只是闲得无聊，随便瞎逛逛而已。

    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天道酬勤——她不仅获得了名誉天文社团成员最高资格、还认识了一堆平日没事扛个十桶水也轻轻松松的运动帮手，那如流水般的、一系列少年少女的好感度，就是最佳的证明。

    可是……

    这样充满了不期然意外的攻略方式，用来搞定勇者、打败小怪、牵手邻家幼驯染是很简单；可论起城堡里的魔王，幕后boss这类的存在，就需要颇费一些心思了。

    都怪她狂追亚城木老师新刊和二次元大文豪捏他漫画、梦野咲子老师的少女漫、外加绿宝石、jump和花与梦编辑月刊种种作品，辉夜薄荷为了补回自己当初苦读书保持升学第一名的成绩所漏下来的连载，每天都在拿课余时间赶进度；等察觉到的时候，一年级学生会招人已过、社团入新已过、各种春季校园比赛报名活动……已过——这么多的机会一一错过，故此，她居然，没能成功和三年级最厉害的前辈说上一星半语！

    而这样懈怠的做法，却还能在这位迹部学长心里留下对自己的深刻印象，以至于让人发动直升机载自己去医院什么的（完全忽略人家只是对自己部员的行为负责）……

    都是多亏了她的美貌，薄荷很清楚这一点。

    但外表能带来的东西，还是有限的；难得的空中机会，要不要顺带利用一下呢？

    转眼就忘了要给外校美少年送乌鸡汤补身体的事情，辉夜薄荷悄悄睁开半只眼，偷看背对着自己、不算正襟危坐的俊秀少年。

    他无聊地一页页翻书，眉眼带着股散漫的味道；回想他在公众面前的锐利高傲，那壁咚时的气场，也必然是炙热的……

    “诶？已经没事了吗！”一直盯着少女的芥川慈郎，见人轻微地眨眼后坐起身，连忙凑过去：“马上就到了哦，再稍微忍耐一下吧，薄荷酱！”

    见她神色天真又迷茫，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芥川十分热心，三言两语，噼里啪啦就把来历解释了个遍：“……所以啊，我担心部长看起来那么恐怖又凶，会吓到你！就唰地一下溜上来了，嘿嘿嘿~~”

    “那……谢谢。”薄荷低头穿好鞋子，走到那头，对神色不置可否的少年躬身致谢，“第二次了呢，很感谢您的帮助。”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迹部景吾合上书，同样礼貌地微微地颌首。

    “？？？”早就把上回的尴尬忘了个精光的芥川奇怪地望两边看来看去，“完全……听不懂欸~”

    ——除了睡就是吃的笨蛋能懂什么？

    迹部轻瞥他一眼，懒得和单细胞生物多费口舌，正要转回身继续翻杂志，余光却见少女依然站在这里；于是他疑惑地偏头：“你还有事？”

    这架直升机，居然飞得这么平稳的么……！——明明在平流层下面、就不能稍微给点力？！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回旋，大摇晃——然后合理噗通再次重温剧情、让少年感受到她淡淡（香水挑了整整一天）的气息、柔软的手臂和纤细的腰肢，心跳如鼓小鹿乱撞激动地说不出话——这些意外福利统统没有出现，只有对方那副“怎么还不坐回去”的表情；辉夜薄荷的手又又又一次动了下，然后她扬起微笑：“只是觉得很感慨呢，明明和我是一样的年纪，迹部君已经开始看这么深奥的英文杂志了~”

    “是金融类相关的吗？我好像看到了很多术语呢。”薄荷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好奇地歪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