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一缩。
只见那草丛间,躺着一块大约成人男子巴掌大小,凝冰如玉晶莹剔透的石头。拨开遮挡的深色杂草,可看到淡淡光华在它周身流转,依稀可以看见刻在上面的字迹,以及纵横交错的划痕。不过,最夺人眼球的还是那个盘缩在石头里面扭曲诡异的图案,张牙舞爪得令人头皮发麻。
细看之下,可以看到,石头里面那个诡异图案竟然在缓缓张开,像一个血盆大口,周围长出了猩红尖利的细长牙齿,那些细长的牙齿在石头中扭曲游动着,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赤练红蛇,把凝冰如玉的石头逐渐染成了阴森的血色。细听之下,甚至可以听到“喀嚓”“喀嚓”的声音。
花酌面色一沉,二话不说猛地出掌,一掌把愣在原地的元说甩出了数丈之远,她也随即一个翻身飞身退了出去。
元说被这突如其来一掌打得几欲吐血,脑海中还充斥着方才看到的东西,一个鲤鱼打滚起身,怒不可抑道:“你打我作甚!那个是不是伏光石?你……”
一句话没话说完,在看到不远处发生了什么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什么鬼东西?!”
只见他方才所在之处,正从下而上缠结了一个网,若不是那网的颜色是猩红之色,上面垂垂欲落着令人胆寒的血痕,还真让人以为那是一张蜘蛛网。
花酌神色难得肃穆起来,凝然道:“是魑魅牙,魑魅罪咒要出来了!别让魑魅牙碰到你!”
元说被冲击得有些崩溃道:“什么?!魑魅牙?魑魅罪咒?!这不可能啊!花魔头明明说过,那伏光石的封印无人能解!”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孩子怎么还执迷不悟地迷信着她啊!封印只是无人能解,又不是无解,若是破坏封印的不是人,不就都说得通了吗?
元说想到两百年前的魑魅屠城,脸色一白,颤声道:“现在怎么办?不能让它出来啊!否则……”
花酌问道:“是童子身吗?”
元说更崩溃了,是被气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问我是不是童子身?神经病啊你!”
花酌指了指那个魑魅牙缠结起的网,道:“去,往上面撒泡尿,越多越好。”
元说简直惊呆了,这话是一个女孩子能说得出口的?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花酌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把人往前一推,道:“废什么话?让你撒你就撒!那东西怕童子尿!撒!”
元说崩溃得无以复加,这、这、这还有这种操作?!欺负他见识少啊!
花酌在他身后踢了他一脚,喝道:“撒尿!放心,它现在在结网,攻击不了你!”
元说闻言简直想骂娘了!这是攻击不攻击的问题吗?当然也有这个问题!但是,妈的!操!
元说狠心咬了咬牙,忍住羞耻,上前解开腰带,往那个网上撒了一个气势如虹的童子尿!
只见在他那童子尿的浇灌下,那个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元说当即被惊得目瞪口呆!还、还、还他娘的真有这种操作!我|操!
那面具,看上去,一半红如火一半清如水,红如火的那半边,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清如水的那半边,似乎有汪汪水流在走,上面盘绕着复杂的古老花纹,花纹下是浓浓的几笔墨,墨上是一个执笔人,那个执笔人是背对着人的,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这个面具就是点墨人面具了,带上它就可以操控点睛面具。
眼前这个带着这个面具的,就是点墨人了。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了,原来是来了这里。”那女子道,“也好。”
也好什么?
花酌微微向前,把衡哥儿挡在身后,衡哥儿抬眸看她目光闪过异光,花酌只是看向那女子,开口道:“夷光?”
那女子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似乎是顿了一下,目光缓缓落了过来,幽幽几许,情绪几番,像穿过旧时一横一竖的街道,片刻后,才缓缓道:“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去。”
花酌心下道,果然是她,典故中的女主人公,夷光。
夷光向前走了两步,绛色的衣服在地上逶迤出花样的旋儿,她缓缓道:“你知道我?你是谁?”
花酌淡淡道:“只是恰巧猜到,无名小辈而已。”
这话她似乎是随意一问,对于花酌的回答是什么,并不怎么在意,走上圆台,手指轻轻落在那棺木上:“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没有碰这个棺木。”
听这话,她对这棺木看得极其重要,或者说对这棺木中的人看得极为重要。只是,这棺木中躺着的应该是典故中的男主人公尉尧。这就不太对劲了,她的目的就是复仇,这般情绪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复仇?也不对,壁画上,她是抽了尉尧的皮扒了尉尧的骨的。
而且,尉尧已经死了,夷光的复仇也算是了结了,现下又为什么会在尉尧的墓中?还有那旋涡飓风、点睛面具、中秋赐福又是怎么回事儿?她一个人撑不起这么大的局,这中间,被她遗漏了什么?
花酌不动声色思索着,夷光视线落了过来:“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说话间,一挥衣袖就出了手,两个银丝线网朝花酌和衡哥儿飞了过去。
连个招呼也不打,一言不合就开打。
是伏魔网。
花酌一手拉过衡哥儿飞身而起,一手掌心凝了水珠朝着那两张网挥了过去,触到水,那两张网就消失了去。
这伏魔网,看似厉害,不怕火也不怕刀剑,但却是怕水,遇水即化。其实想想,也挺鸡肋。
夷光看那两张伏魔网被花酌用水化了去,知道伏魔网对他们没有作用,也不再浪费剩下的伏魔网,飞身而起,掌风凌厉裹挟着阴气沉沉朝花酌袭了过去。
花酌侧身躲过这一击,随即将衡哥儿推至到了一个安全的区域,双手如风与夷光正面交锋了起来,掌风呼呼如风,一时间空中噼里啪啦作响。
这还是她醒来后与人第一次打架,一时间只觉得筋骨都舒畅了几分,作为一个魔头,不打架简直说不过去。
这妖鬼不愧为妖鬼,周身散发着一层黑气,动作迅速狠辣,变化多端,只是越打花酌越有几分心惊,倒不是因为她厉害,而是这妖鬼的身手竟然有几分熟悉,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她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只是当下情况容不得她作多想,既能成妖鬼,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再加上点睛面具,更是不容小觑,她现下分心不得。
打斗间,花酌倒是觉得他们来对了地方。若是在外面,那些点睛人大抵早就围了上来,一个妖鬼本就不好对付,若是再加上那些不容小觑的点睛人,就相当棘手了,毕竟点睛人的破坏力堪称一绝。
夷光既然这般看重墓中之人,自然不会让那些点睛人来这墓中的,若是这在墓中打起来,少不得要把这墓破坏了去。
其实她对这墓挺好奇的,只是眼下还要先制服了这妖鬼。想到这里,花酌动作更迅速了几分,挥掌间的力也更强了几分,密密麻麻的动作和掌风朝着那夷光倏倏飞过去,夷光躲闪不及,被一掌击中,吐了一口血,动作慢了几分。就是这个空挡中,花酌一不留神,挥出的掌风没收住,就击到了那墓上。
那墓上布了阵法,她这两掌,一掌把那阵法击碎了去,一掌击开了那墓的棺盖。
夷光被这一变故激得双目赤红,周身的黑色又重了一层又一层,墓中的阴森之气也越发压人了起来。这墓中,本就是鬼的主场,这般又将其激怒了去,后果不妙。
先前两个人打斗,都并未用兵器,这一变故后,只见那妖鬼嘶吼一声,召唤出了她的兵器。那是一把剑,那剑虽光芒大盛,周身却透着一股邪气和怨气,一看就知道是极阴邪之物。
花酌盯着那剑看了一瞬,只觉得这剑似乎也有几分熟悉,却还是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夷光挥出长剑,剑气一出,周围的空气似乎凝了瞬间,虽然因为面具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眸中,也能知道,她此刻已经怒极:“你竟敢动他?!”
花酌心道,虽然她也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但方才那下这真不是有意的。若是她有意为之,那棺木连里面的尸骨早就已经稀巴烂了,毕竟她连天都给捣过一个窟窿,一个小小的墓地还能难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