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铜鹤顶蟠枝烛台上插了三四支销金硬烛,菱窗半开,屋内很是亮堂,叶睐娘向卧房看去,最里面的梢间做了卧房,也是一色的酸枝木家具,小小的雕花填漆床,簇新的湖蓝弹珠纱帐,梅纹圆桌上放了一盏鎏银八宝明灯,叶睐娘不由暗暗吸气,叶家是有钱人了,但跟张家一比,真是云泥之别。
“妹妹在么?”叶书夏根本就歇不住,在自己房里梳洗后直接来找睐娘说话。
“姐姐请坐,”叶睐娘也兴奋的坐不住,这可是她第一次出远门,真是长见识了,“我也想去找姐姐呢~”
叶书夏扫了一眼叶睐娘房中的摆设,见与自己屋里的差不多,笑道,“怎么样?见到什么叫世家了吧?”
“嗯,”叶睐娘环顾了一下四周,“真的很漂亮,谢谢姐姐。”
“不算什么,你也大了,当出来见识见识,”叶书夏不以为意的摆手,她知道叶睐娘为何谢她,这次叶睐娘能跟着来,叶书夏也帮着说了好话,所以这谢她当的起。
她们歇了会儿,就见张氏扶了结香过来,细看了屋里的布置,又见了给她们配的丫头,也很满意,“快换了衣服到前面用饭。”
晚饭摆在春禧堂,秦氏一早就领了儿子女儿过来,男女分了内外两桌坐了,张延用与分别多年的妹妹再次见面,又看外甥和外甥女已经长成,兴致极高,命下人上了好酒,与张延为和叶向荃小酌。
叶向荃也是有秀才功名的,虽然不是出身高门,但言谈并不粗俗,早年跟着经商的父亲走南闯北,很是有些见识,张延为则是捐了个官身,三个人倒也相谈甚欢。
张如檀陪着张如彬和叶志恒坐在下首,看长辈聊的兴起,三个小兄弟也轻声聊着自己的话题。
张如彬一早就知道母亲相中了六姑妈家的女儿,此次一看,人竟然长的极为俏丽,尤其是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人时竟让他一颗心怦怦直跳。
因此张如彬对叶志恒这个表弟兼未来的小舅子极为热情和耐心,
这一夜叶书夏与叶睐娘并肩而卧,想来是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叶书夏也是心有不安的,又不好去母亲那里撒娇,便拉了叶睐娘与她细细分说张家的关系谱。
第二日叶睐娘和叶书夏随了张氏给谭氏请安,大家一起用过早饭,谭氏便带了张氏她们去给张家的太夫人请安。
从昨晚叶书夏那里知道,张家现在的太夫人是长房的祖母,也就是张氏的大伯母,张延用这一支六房中的长辈均已过世,谭氏头上已经没有了正经婆婆。昨天张氏她们一到,谭氏已经派人送了消息过去。
张氏一族的正院就处在浅河村正中的位置,一行人坐了马车迤逦而行,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才听外头婆子说到了,叶睐娘提了口气,静静的跟在叶书夏后面下车。发现自己在一个垂花门前,忙小心的看了四周,只见几个穿了靛蓝色绸衣官绿比甲的仆正迎在门外。
“见过几位奶奶,给三姑奶奶见礼,”一个五旬的妇人看到了她们满脸俱是殷勤的笑意。
“陶妈妈有礼了,”张氏微微一笑,“陶妈妈身体可好?”这位陶妈妈是张府的管事妈妈,因此张氏和谭氏俱都十分客气。
“托您的福,硬朗着呢,快进去吧,老祖宗都念叨几回了,”叶睐娘在后面观察着那个陶妈妈,看大家对她的客气劲儿,这人应该是张老夫人向前的得意人儿。
说话间众人上了垂花门内早已候着的清油小轿,叶睐娘微微松了口气,透过竹丝轿帘细细打量院内的景致。
进了正院大门,迎面是太湖石堆的瘦石嶙峋的假山,两侧是抄手游廊,假山后面是青石铺就的甬道,一直通到五间正房处。正房侧面有高大的花树探出头来,绿荫婆娑,极是悦目。
“老夫人极爱花草,就在这院后专开了一片园子来亲自种些奇花,”张姮娘见睐娘驻足,轻声道。
如果说是在谭氏的院中,叶睐娘还能淡定的话,到了这张老夫人的内院,她真的有些淡定不起来了,这张家不愧是百年世家,江南园林她旅游时也是去过的,但那里毕竟面积有限,而且也都是什么富商名人的宅院,她根本就没想到在河南这地界儿也能看到江南园林的风貌,而且比江南的纤巧精致,这里多了分开阔和大气。
“别怕,”叶书夏转头轻声安慰,其实她的手也隐隐见汗,现在也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对伯父伯母的作派那么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