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睐娘出嫁那日天气极好,她头几天就没有睡好,已经收拾好的箱笼又对着册子一一检查了一遍,临到头天晚上叶书夏又来到她屋里将一本画册塞给她,抿嘴笑道,“我娘不好意思,姐姐皮厚就来了,”到底不是母女,张氏便将这性知识的科普工作交给了已婚的女儿。
叶睐娘哂然一笑,自己也是两世为人,而且前世也又是个失婚女人,但还是做出害羞的样子,不肯接那用红布包了的画册,“这是什么?”
“唉,做女人都要过这一遭的,”叶书夏直接将画册打开递到她面前,“你也知道,未来的姑爷房里也没有放人,嗯,这个,算了,你先看看吧,不明白问我。”
这还准备开个研讨会么?不明白就问?叶睐娘目光扫过那摊开的画册,上面的妖精正在打架,不由脸一红,“我会好好侍候夫君,姐姐不用担心。”
怎么会不担心,想着自己妹妹从此以后就冠上夫姓,成了贾叶氏,叶书夏眼眶一酸,连忙转头将几欲落下的泪试了,“我也是与你姐夫过了快五年的人了,有一句话叫至亲至疏夫妻,你可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至亲至疏夫妻,”叶睐娘直觉被人擂了一拳,为什么前世没有人告诉过她这样的话,她只以后丈夫就是自己最亲最可依靠的人,可是没有想到那个自己全心依靠信任的人变了脸后会那么的面目可憎,冷酷无情,“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这首《八至》她也不过是当首诗来读,却从没细思过其中的喻意。
“我原不该你还没出门就跟你说这些,但你再聪明也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不跟你提个醒我还是不放心,”叶书夏将妹妹揽到怀里,“这世上,除了血亲骨肉,没有人是真的全心全意跟你亲的,就算是丈夫也不会,”说到这儿她自失的一笑,对她来说,最亲的人是自己的儿女和母亲、弟弟。
张如彬?他除了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还是那些通房小妾的男人,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人,“咱们不害人,但万万不可不防人,当然,你一向心思细密,或许我是白担心,但又怕你被一时的情情爱爱迷了眼,”一场亲事议下来,叶书夏对贾家人终究是有所保留。
“姐姐,我明白,我选贾连城也是因为他身边没有乱七八糟的人,而且那样的家世,反而容易与我贴心,我定会让他身边只有我一个,”叶睐娘感激的将头倚在叶书夏肩上,这一世,她已经不可能全心去相信一个人了,就算是要与自己携手一生的人,现代男女是要经过或长或短的恋爱期才会结婚,可依然会有争吵背叛,何况这基本盲婚哑嫁的古代,你不会一开始就交心与人,自然也不指望别人把心交给你。她会尽自己的努力来-经营自己的婚姻,但不会再傻傻的去相信一个人。
虽然晚上没有睡好,但第二天一大早,叶睐娘还是早早的起身,由全福太太给仔细画了新娘妆,蒙上龙凤呈祥大红喜帕,由桃子和李子搀扶了去跟张氏跪别。
“你归家后要事事谨慎,侍奉夫君,孝敬高堂,友爱兄妹,”张氏已经泣不成声,她不过三十就守寡,十几年下来终将几个子女抚育成人,现在连最小的这个也要离开她了,“你可要好好的,好好过~”
叶睐娘被这低低的隐泣声弄得也泪湿眼眶,桃子在一旁急忙递了绢子与她,“小姐,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您要高高兴兴的,你再一哭,夫人就更难过了。”
伏在叶志恒背上,叶睐娘用手捂了嘴不让自己痛哭失声,就像前世一样,无论多少人在自己身边,她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所以她急于去寻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这次她又要有自己的家的,可为什么会那么不舍和害怕?
“妹妹放心,你有什么事就来跟我说,”叶志恒感受到了背上叶睐娘在轻轻颤抖,心里也满满的不忍,“有叶家在,不会让你被人欺了去。”
像个木偶般跟着桃子和司礼的提示,叶睐娘行礼,跪拜,再行礼,再跪拜,只被折腾的一身大汗,才被簇拥着进了洞房,她只能从盖头的缝隙中看到一条条深深浅浅的红裙和裙底隐约露出的一双双小脚,耳边则是高高低低,时尖时脆的笑声,叶睐娘觉得自己不是在结婚,更像在等待被人揭牌。
贾连城也是一身汗,在众人的催促声中有些不自然的从喜嬷嬷手里接过一杆红绸缠的乌木镶银角的秤杆,小心翼翼的探到大红盖头下面,迟疑了一下才将盖头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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