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婉玗在林家住的很舒适,日常起居事事有人伺候,既然不像早前伤了膝盖似得还要照顾弟弟,做家务和上班,她的脚伤恢复的很快。
潘德凯前前后后来过三四次,但都被管家给挡住了,廖婉玗并不知道甄顾回来了,也不晓得潘德凯三番四次到过林家找。
她完全被林克己隔离在这个环境之中,对外头的事情半点都不知道。
这一日下午,她坐在客厅里面,看向林克己借的唐人传奇集《博异志》,只听外面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功夫,林克己和一个她没见过的青年男子,一边讲话一边推门而入。
林克己这几日有些忙,在给学生们上课之外,还要出出期末试题,再加上其他事物,早出晚归,倒是好些天没见过廖婉玗了。
他穿炭灰色的长袍,外头罩了一件黑色短马甲,薄呢的礼帽一进门就被他摘下来放到门旁的帽架上,俯身看了看廖婉玗直着放在沙发上的右腿,“伤可好些?”
廖婉玗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将腿收回来,被他阻止了,“医生不是叫你平着放,我坐旁边的,不碍事。”
林克己说完绕过矮茶几,走到距离廖婉玗近些的一人沙发上坐下来,“汤还喝着呢?”
说到汤,廖婉玗也是犯愁,“日日喝着呢,就是……”她实在喝不下了,牛骨、猪脚还算是好的,居然还有杏仁猪肺汤,她喝起来,简直比吃药还难过。
“就是什么,是不喜欢吗?”林克己当她是个小孩子,“难喝也还是要喝,对你恢复有帮助,不能挑食。”
廖婉玗记忆中,自己大概从五岁起就不被阿妈当做小孩子了,这会忽然听见林克己把她当小孩子似的说教,很是别扭。
她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的陌生男子,感觉他应该是还有事情要同林克己说,就想着自己该给他们腾出空间,“林叔叔,你们聊,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林克己按了下她放在沙发扶手上的胳膊,虽然是一触即离,手掌的温度仍旧还是穿透了廖婉玗的衣裳,叫她往后躲了一下。
“你坐着你的,我们好手好脚,有事情自己会走。”
林克己这人体贴,用洋人那套话来说,叫绅士。廖婉玗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坚持,但见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又将手里的书翻开看起来。
林克己见她看书,就转而去同那人继续进门前的话题。
“刚才说的,你都考察过吗?”
那人摇摇头,“只去过香港的两家企业。”
林克己一伸手,这人立时地上一个本子,那本子被翻开来,里面每一页都写的满满当当。
林克己将二十多页的内容迅速浏览了一下,这其中包括造纸、面粉、橡胶、工矿等二十几个行业的情况调查,都是他这位副经理,古永愖古经理,耗时大半年,走遍国内各省和香港、台湾后调察评估的项目资料。
鹭州地界上,许多人都晓得林克己,毕竟他的势力覆盖大半个鹭州城,进出鹭州的商贸口岸也在他的手中,很难有人敢站出来说,自己在鹭州不需要看林克己的脸色。
但他其实并不是很愿意做这样的营生,他留学回来,可不是为了做大家口中的“大哥”,教书和实业,才是他心之所向。
“缝纫机我看就不必了,做代理而已,还是要看洋人脸色的。猪鬃,出口倒是应该可以,但……”
“根据我的调查,天津造胰股份有限公司效益很好,开业时间虽短,资本已经连续扩充三次了。”
林克己听了他的话,翻到写着造胰公司的那页纸又仔细看了看,看完也没说话,到叫古永愖猜不到他的想法。
“胰子吗?是洋货那种?”
发问的是廖婉玗,古永愖看了她一眼,倒也如实回答了,“不是洋人那种香皂,但是很接近了。”
“那为什么不做香皂?”
林克己“哦”了一声,微微侧头看着她,“你倒是来说说,为什么要做香皂?”
廖婉玗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她在廖家是使用的洋香皂,自己单独出来住这段日子因为经济紧张,改用回猪胰子,两箱对比下来,她也算是深有体会了。
“洋香皂比咱们的胰造清洁力好许多,也更耐用。”廖婉玗想起自己最喜欢的玫瑰味香皂抿嘴一笑,“味道也好了许多,我原来用过玫瑰味道的,可不是臭胰子可比的。”
“你倒是很有体会。”林克己是个男人,虽然干净整洁,但对牙粉、皂块等物的要求并没有这样细致,要不是听廖婉玗说,他还不知道竟又玫瑰味道的。
“我在外面着许多年,倒是不曾留意过,还是你们女孩子悉心,物件不但要好用,味道也有要求。”
廖婉玗以为林克己是嫌她多事,只抿嘴笑了一下,便不肯在说话。
“省内可有皂厂?”
古永愖知道这话是问他的,“本地就有一家,却不是做洋皂的。”
“如今的物价常常在涨,许多东西都被洋人遏制,若要我选,当以洋药为首。”
古永愖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头觉得林克己胃口有些大,“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自己提炼吗?”
林克己双腿交叠,右手放在左膝盖上面,食指轻轻地敲了两下,“原料可以进口,我们自己来加工,总要便宜些的。另外……”他转过头看廖婉玗,“廖小姐的建议很不错,香皂确实也被垄断着,我们不妨自己打破僵局。”
“啊?”廖婉玗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说说,林克己居然当真了,这可以做买卖,怎么能听她三言两语就做决定。
“林叔叔,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们那些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且末听我乱讲。”办厂是件大事情,要用不少钱,万一是听了她的话就去办制皂厂,受了损失可就不好了。
“你的想法很好,我到觉着,你并不是乱讲的。我们不妨在调查调查。”
廖婉玗也觉得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她甚至暗暗懊恼自己之前的多嘴之举,“我真不该乱讲话,你们千万别当真啊,我什么都不懂。”
林克己觉得她急着否定自我的样子十分好笑,嘴角微微地翘了一下,古永愖是第一次见到廖婉玗,并不知道她住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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