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带路。众人如鬼魅般掩入宫门,他这才说:“不瞒秦侯,大王已经熬不过几天了。”
“太子呢?”
“正在伴驾。”
“可好?”
“精神尚可,但……”
“但说无妨。”
“太子更想见到齐侯。”
“齐侯是他的伯父,这并不出奇。”穆公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对太子又恨了一分。
姬孔看出穆公不悦,赶紧说:“秦侯莫怪。如今王城风云变化,太子也是紧张过度。若不是因为公子带与秦侯过从甚密,太子恐怕也不会对秦侯不敬。况且,天子在病危时,只召见秦侯一人,可见天子对秦侯的信任。”
穆公摆摆手,不以为意。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周王的内寝。隆冬季节,内寝虽架起火炉,仍奈不过屋外的严寒。
周王躺在床榻上,身旁有几名医官侍驾。太子跪在床边,嘴里轻轻念叨巫祝教他的口诀。如今周王宠信的内侍已不再有资格进入内寝,取而代之的是太子的贴己人。在场没有一名女性,医官说女性的阴气会有碍周王的康复。
“大王,臣嬴任好奉旨见驾。”穆公在床前跪下。
太子纹丝不动,佯装不知。穆公先开了口,太子这才停止念叨“有劳秦侯深夜造访!”他刻意在“深夜”二字上加重语气。
“臣接到密旨,便星夜兼程,只盼早日见到大王。”
世子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只怕是想早日见到姬带吧。”只有仗着父王还健在,世子才敢这般同诸侯说话。
“秦……秦侯安……”一个微弱的声音打破了尴尬。
就着烛火,秦侯惊叹病魔竟将周王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臣在。”
天子睁不开眼睛,只是凭借声音的方向将脑袋艰难地凑上去。“孤……孤要同秦侯……要同秦侯单独……其余人等……退……”
“父王!”世子大声叫到。
“太子也退下!”
太子还想不依不饶,无奈太宰姬孔在身后不停地拽他,他这才气鼓鼓地起身。他见太史赜仍跪在地上,质问道:“汝还不走?!”
“秦侯不曾下令,下官不敢擅动。”太史赜低头应答。
太子回身看着穆公的背影,后者只做没听见。太子一甩袍袖,气愤地走出内寝。
如今,内寝只剩下周王和穆公君臣。穆公把手背在背后,朝太史赜招招手。后者膝行几步,来到穆公的身后。
“秦侯,怕是……怕是此次晋侯要会盟天下诸侯……要落空了……”
穆公一脸错愕地扭头看着太史赜。“大王和臣都收到了晋侯的邀请。其他诸侯……”
“他们不会知道此事。”
“什么?!”穆公抓紧被褥。
“孤知道……知道秦侯最看重这次会盟。孤也曾答应秦侯,待齐侯、晋侯死后,秦侯便是下一任方伯……”
周王的允诺,穆公仍记忆犹新。
“孤原是……可是……孤突然大病,太子势弱,孤就怕死后,被子带夺了天下。”
“这和会盟有什么关系?”
“孤命人给齐侯、晋侯下过一道密旨,问他们谁能保世子登基为王……晋侯没有回复,齐侯说他……他愿保世子登基,可前提是……孤死后,齐侯需以方伯的身份会盟天下诸侯,宣布新君登基……”
“大王……”
“孤命人在暗中……在暗中劫杀了晋国使者。天下……天下诸侯们再也收不到晋侯的邀请……”
穆公彻底绝望。他苦等多年才盼来在中原一展身手的机会,就这样被破坏。穆公突然怒火攻心,双手如铁钳般掐住周王的脖子。“汝敢坏我大事!”
“君上!”太史赜扑到穆公身旁,使劲拖动穆公的手臂。“君上息怒!这可是弑君之罪!”
如疯魔般的穆公像是被人打醒,猛然撤力,仰面跌倒在地。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冷汗。“孤……孤干了什么!”
太史赜爬到周王身旁,伸手试探他的鼻息。总算,太史赜长舒一口气,道:“大王还活着。”
“孤……孤险些杀了……”
“君上,此地不可久留。”说完,太史赜一把拽起惊魂未定的穆公,将他朝外拖去。来到内寝门口,太史赜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又帮穆公擦拭了汗水,这才叩门。
内侍从外面打开门,探头朝里张望。太史赜挡住他的视线,道:“大王令太子侍驾。”
那内侍还想张望,被太史赜一声呵斥,赶紧跑了。
凛冽的寒风凶猛地打在穆公身上。一个激灵,他险些叫出声来。“我们这是去哪儿?”
“先去公子带的府上。待天明后,速速出城回国,再作打算。”
穆公突然停下,握紧太史赜的手腕,问:“大王若真死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太史赜朝身后张望着。“宫中不曾有异动,看来大王还未驾崩。”说完,他继续催促穆公。
出宫,上车,穆公这才长舒一口气。他看着颤抖的双手,不敢回想此前发生的一切。
“君上,一会儿见着公子带,切不可慌张。”
“苦等数年,眼看大好机会付之一炬!”穆公拼命地砸着车扶手。
“君上!事情还远未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穆公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微臣看来,太子继位,几已成定局。齐侯会盟天下诸侯,无非是为了壮他自己的声势。如此做法,只会为天下人耻笑。与其参与这种无用的会盟,不如做些实事。”
“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