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游手好闲、不求上进的人给抹杀了。便冷哼了一声,克制着情绪来打圆场:“还是都少说两句吧,别叫人看咱们的笑话。”说时,拉过相较而言更懂大局的傅咏兮劝道,“银行里本来就有小人,说什么我们几个果然不能登大台面,你们再要打起来,正好坐实了这种说法呢。”
言罢,四个人投在佟慧怡身上的目光,俱有些意味深长。
佟慧怡自然觉得很不舒服,怎奈她们既没有进一步的挑衅,又碍着是公共的办事场所,要先闹起来,恐怕佟寅生也难包庇,因此只得恨恨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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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间,宋玉芳说是回家,其实是按照小翠芳的名片,一直找到了他在百顺胡同的住处。
街门是两扇窄窄的黑漆小门,完全是中式的。但是越过屋檐向里望去,那幢小楼的屋顶倒是西式的。
宋玉芳心道有趣,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上前扣响了狮子口里的小铜环。
一个仆役打扮的中年男人开了半扇门,向着外头直打量,道:“您找谁?”
这还是头一回单独来找没什么交情的人,宋玉芳心里有些忐忑,脸上也是很赧然的样子:“我找姚……姚老板。”她偷眼看了仆役好几次,这才想起来,去掏手包里的皮夹子,“对了,这是我的名片,劳驾帮我转交。”
既然来者有一定明确的身份,仆役接过来看了,就爽快地笑了笑,道:“好嘞,受累您在外客厅等一等吧。”
小翠芳这会儿才刚醒过来,还没吃过东西呢。听见有人来找,自有些不高兴。拿起名片一瞧,却展开笑颜道:“呦,这姑娘可是我的账房先生,快请快请。”
宋玉芳一进屋,便见小翠芳迎上来作揖,道:“宋小姐,有失远迎。”
他右手中指戴的钻石戒指又大又亮,闪得人眼花。如果事先不知道小翠芳平时所接待的主顾都是什么人,以宋玉芳的见识来说,大概要把这个认作是假了。
一面想着,一面也拱了一下手,笑道:“是我不请自来,扰人清梦了吧。”
小翠芳连连摆手道:“说来惭愧,像我们这种人总把中午当早晨,也真是没出息了。”
宋玉芳微笑着柔声道:“只是工作不同罢了。您下了戏都是后半夜的事儿了,再要早起,人不得累坏了嘛。”
这些话别说听了,小翠芳连想都不敢想,心里忽然酸酸的一阵,便苦笑着一摇头:“宋小姐是个善人呐,我活了半辈子,拿我当个人的……不多。”他把茶杯递在唇边,想了一想又放下了,“对了,您来我这儿是有事儿吧?”
既然都问了,宋玉芳也不兜圈子。将手里那个中国银行给员工定做的皮夹子打开,取出了一本薄册子放在桌上,然后笑道:“您客气了,我想请您看看我们银行的业务介绍。您要是有闲钱,又有兴趣学西洋人做做理财,空了时咱们可以再详谈。就是不做呢……我想托您问问,身边有没有亲友对这些感兴趣的。若是你们戏班作息同我们不一致呢,我想我可以抽一点时间出来,上门来给你们办。”
“还能这样?”小翠芳先是一脸的惊讶,遂又担心被人笑话见识短,赶紧敛起笑意,解释道,“我倒是也见过这种事儿的。总长、次长、局长这些人,一个电话能把各个银行的经理都叫来。可我们是什么人呢,也值得你……”
宋玉芳笑道:“这又怎么了?我眼里瞧出来都是一样的客户,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的话。”
小翠芳欣然一笑,打开册子瞧了一眼。复又想到自己识文断字的本事才学了个半吊子,算账也不利索,哪里能一下子就看明白呢。一时半会儿恐怕许不了人家什么话,因就将册子一合:“那……这个先留下吧。实不相瞒,我师兄就有整张整张的钞票不放心总搁在家里。晚半天在戏班里遇上了,我和他说说。其实就像你说的,咱们的作息差得远。我得空儿了,你们就该下班了。使唤个跑腿的吧,怕他们闹不明白银行里的新词儿,再把钱给弄丢了。卖唱也就指着卖个青春吃一辈子,弄错一点儿,就得搭进去半辈子。宋小姐要是能专门来一趟,替我们都办妥了,我们就自在了。”
宋玉芳低头一看表,时候不早了,该谈的也谈妥了,因就站起来道谢:“那敢情好,麻烦您给说两句好话。看几位老板什么时候有空,我就什么时候再来拜访吧。”
小翠芳也就起身相送,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