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起请进去偏厅喝茶。
这一喝就喝了大半个时辰,茶都换了两次。
有石威淡定在座,陈知县也不走开去处理别的公事,两人聊一些天南海北的奇闻趣事,满室谈笑风生。
因本次属于调解,便不用再次升堂。
听衙役来报,郭家的人来了,陈知县便令衙役将人带来偏厅。
郭老汉原本打定主意要再讹柳家一次,见柳家人跟知县大人有说有笑,只好怏怏不快的收起了那点心思。
事情进行的异常顺利,十年苦役改为三年。
石威嫌刑罚重了,正欲再说话。
陈知县便央告道:“石兄,这毕竟是当众行凶杀人,三年苦役已是最轻的,若再轻,上头追查起来不好交差啊。那柳博裕是个识得字的,不如我跟监管苦役那边的人打个招呼,给他安排一份轻松的活,不至于受苦受累可行?”
石威把询问意见的目光投向柳家诸人,柳家的秀才父子也是懂得些律法的,知晓陈知县说的是实情,便也不敢再说不同意。
郭老汉银票到手还不满足,阴着脸壮起胆子索要腌鸭蛋的方子。
柳清妍冷眼瞧着他道:“腌鸭蛋的方法我从来就没隐瞒过郭氏,过程你的好闺女瞧得一清二楚,腌不出来那是你们的脑子蠢,肯定是某样东西放少了,回去多试几次吧。”
陈知县一旁听见还牵扯到什么腌鸭蛋的方子,不由好奇地发问。
柳清妍便将郭老汉以打人命为由,实际是为贪图秘方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知县听完心里那个火呀,都是这该死的刁民贪婪才惹出来的一件人命案子,本想打郭老汉几十板子,见他年纪大了怕受不住,才让衙役轰出去了事。
接下来,柳家几人去了县衙大劳探望柳博裕,经此一别,将三年不得见。
柳博裕在牢里并未受过多大苦,只是人很颓废,得知家人为自己减刑不遗余力奔走,内心激荡,掩面痛泣起来。
柳老爷子跟着老泪纵横,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柳博文强忍酸楚,劝道:“三弟,知县大人说了会让人关照于你,不会让你受苦,三年很快就过了,到时回来咱再好好过日子。”
柳清妍眼里涩涩,她跟柳博裕虽说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但毕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几个月,亲眼目睹他短时内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与煎熬,而这一切好像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才造成的,对柳博裕她是满怀歉意。
擦了擦眼睛,道:“三叔,你放心,清芷妹妹我会好好照顾的,说不定等你回来,她的病就治好了,到时你们会再聚父女天伦。”
此话像一道甘泉流进柳博裕干涸的心田,他止住哭声,抬起头问道:“芷丫头的病还能治得好?”
“能的,城里若治不了,我就带她去府城,府城再治不了就去京城,总会治得好的。三叔,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只有你才是清芷妹妹最亲的亲人啊。”
“是啊,三叔,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会把清芷妹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绝不会让她受委屈。”柳澜清也帮忙劝道。
柳博裕眼里有了些光芒,可是一瞬间又黯灭,摇头道:“清伢子,三叔对不起你,家里出了此等奇耻大辱之事,你的前程尽毁,三叔是咱家的罪人。”
柳老爷子见此,叹道:“三儿,都是一家人,你就莫要再说如此负气的话了,咱家谁也不会怪你,要怪也只能怪郭氏那贱妇。”
“爹啊,都怪孩儿当初被美色所迷,认人不清,才娶了那贱妇进门,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柳博裕痛苦地闭上眼睛道。
年少轻狂,谁敢说自己一生都未犯错,柳清妍轻轻喟叹,道:“三叔,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咱得想想往后,不能当官就不当吧,将来咱家齐心协力挣一份大大的家业,一样可以光宗耀祖。”
“三儿,你莫要自责,是爹对儿孙们的期望过高,把担子全压在后辈们的身上,爹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不再执著于此。”柳老爷子黯然道。
柳博裕默然了片刻,平静道:“爹,你回去让族长把我的名字从族谱上抹去,从此我就不是柳氏一族的人,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清伢子继续进学应试了。”
“这怎么行,出了族你就是无根之人,你娘也不会答应的,绝对不行。”柳老爷子急道。
柳博裕双膝跪地,怆然不已,“爹,我这辈子没给咱家的日子出过大力,临了却惹来如此大的祸事,这事你就应承我吧,算我给咱家尽最后一份心力。清芷有大哥来照顾,我很放心,来世我再做你和娘的儿子,好好孝顺二老。”
他言词之间好似心念成灰,刚才燃起的一点星星之火,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