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迹擦了又染,染了又擦。从蜀将、吴将到魏将的鲜血,没有一次不是千钧一发,九死一生。看看刀刃上映出的容颜,两鬓斑白,星眸昏沉,宝刀未老人却迟暮,怎不叫人揪心?
北伐,北伐,此生若不北伐,如何完成先帝兴复汉室的遗愿?如何成就自己一生的壮志豪情?又如何去见黄泉下的诸葛丞相?为何他们都不懂,自己并非要穷兵黩武,以卵击石,而是时时处处以国家社稷为先。若能收复中原,自己这条老命就算死在沙场,碾作尘灰,又有何憾?
他长叹一声将宝刀入鞘,正准备回房休息,屋顶上一声轻响引起他的注意:“谁?”
“将军若想北伐,在下有一计相赠。”又是那个低沉而轻柔的声音,是袖玉。
“足下有话还请现身相见,何必做梁上君子?”
“既是君子,何分‘梁上’,‘梁下’?”
“有话快说,否则本将军要逐客了!”姜维暗暗将飞镖夹在指尖。
屋顶忽然一震,一支短箭穿透房梁空隙扎进桌案,发出“噌”的一声震响。姜维循声追出,月色下一个高挑的黑影快速掠过院墙,隐入茫茫夜色。
以此人身手来看,若想刺杀姜维还未够水准,而从他的言行判断也并无行刺之意。姜维没有惊动手下亲兵,而是独自走回书房,将那支短箭拔了出来。箭尾上系着一张字条,上面飞飞扬扬一行草字。他看了一眼,眉心突地一跳,下意识攥紧。
字条是钟会所写,他在信中劝说姜维兴兵北伐,也同时一针见血的点明,只要费祎一天不离开朝堂,他的北伐大业便一天不可能实行,故而建议姜维按照自己的计策,里应外合,除掉费祎。只要费祎一死,刘禅便只能倚重姜维,到那时,北伐与否自然全凭姜维定夺。
姜维细思一番,此计确实有理,如今朝堂上阻碍他北伐的最大敌人便是费祎,而钟会所献之计不得不说是天衣无缝。作为此计的交换,姜维只需要不断侵扰曹魏边境,引发战乱即可。这样的要求看起来对曹魏百害而无一利,哪有人帮助敌国将领向自家挑起战端的?其中定然藏着更为深层次的原因。如今曹魏政权已被司马师所把持,曹彪称帝之事虽败,但朝中不服司马师者仍有许多,夏侯玄等人已蓄势待发。东吴那边也不安稳,若此时蜀国再来兴兵,内忧外患将把司马师牢牢拴住。到那时,司马昭便可趁机以助兄平乱之名分权,扩张在朝中的势力。而作为司马昭的亲信,钟会自然也能趁乱而上,在朝中掌握实权。
姜维想到这一层,觉得已然将钟会的小算盘看得清清楚楚。就算钟会还有其他阴谋,只要得到北伐之令,自己便如蛟龙入海,猛虎下山,来日踏平洛阳复兴汉室,还管他司马昭、钟会是何人?他主意已定,决定与钟会里应外合,依计行事。若是从前,他或许还会不齿这样党同伐异的阴谋诡计。但眼看着国家山河日下,走到今日这般田地,他已不能再计较什么君子之行小人之心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仿佛看见盼望已久的北伐大门正在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