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抵达成都双流机场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十五。
白纪然推开眼罩,整个大脑还有些放空,仿佛仍旧沉浮在拨不开的云团,穿不透清明。
他摁了摁酸涨欲裂的太阳穴,起身随着人潮走出机舱。
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过去十多年。
可当时的心情,那一天的迫切,心怀希冀又小心翼翼,他仍旧记得清清楚楚,深刻种进了夜里,变成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仿佛那些片段全部都是昨天刚刚发生,那份情绪还在鲜活跳动,也可怜,又可笑。
他站在被按下快进键的出站口,停下脚步,回身环望。
四海八方都是汹涌滚动的人海,旅客大多形色匆匆,步履慌张。
那么多张陌生的脸,可似乎又是同样的漠然与淡薄。
就像,他站在这人群之中,哪怕是突然间蒸发掉了,化成空气,也不会引人留意,他曾经存在。
其实,把自己封闭起来,划开一道寒凉的,生人勿近的界线,只是一种最单纯的自我保护行为罢了。
因为,谁也没资格再一次把他推开,像扔掉一个累赘。
他沉默的收回视线,拿出一只黑色口罩戴好,英气的脸庞遮住大半,反戴的棒球帽也掉了方向,将帽檐压低,只余那双深眸,低头快速走出机场。
出了航站楼,他直接坐进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一眼,男人气质清冷而矜贵,衣着风格格外简约低调,却又品味不俗,加上黑色棒球帽与口罩的大幅度遮掩,神秘的像是娱乐圈当红小生的机场秀。
白纪然从肩膀拿下背包放到腿边,察觉迎面那两道探究的视线,于是平静地从后视镜回视过去。
司机咧嘴笑了一声,如实说,“看你像个明星,也不知道自己认错没有。”
白纪然眸色清淡,眼底情绪未波动丝毫,“你认错了。”
司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后脑,他移开视线,点火启动车子,“您去哪?”
白纪然垂眸,慢慢阖上,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疲乏,“文殊院。”
“得嘞,”司机轻打方向盘掉头驶入车流,“这点儿不堵,最多四十分钟,保证给您送到。”
司机是个健谈的,操控车子右转,上了机场高速路后,便开始操着一口成都口音的普通话随意闲侃,“您是上文殊院烧香拜佛还是过来尝尝成都小吃?您这现在来合适,暑假的时候可不行,外面那条小吃街挤的呦,真是……”
白纪然抬抬眼皮,眼眸困顿,淡声打断,“随便转转。”
司机立马识趣地收了话,余光从后视镜瞥了一眼,男人帽檐压得极低,并看不到容貌,这会微垂着头靠在椅背,一副累极了的模样,沉默而低冷。
司机吃过一次闭门羹,全程都噤了声,一路没再开口。
*****
温浅骑机车抵达成都的时间是第二天夜里十点。
前一晚在高速服务站的宾馆修整了五六个小时,无论高度紧张的大脑还是身体,都已经熬到极限,这会找到徐安冉帮忙预定好的青年旅社,简单洗漱之后便直接一觉昏睡到了第二天正午。
虽然电话里面爸爸并没有肯定的告诉她,随家目前仍旧对妈妈的夜明珠心怀不轨,但爸爸着重交代过的事情,便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她刻意避开其他出行方式,也是以防万一,会因为航班信息泄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包括放弃入住当地正规星级酒店,选择了一家相比较之下位置隐蔽而且条件普通的青旅,也是由此。
关于妈妈的东西,她绝不允许自己马虎丝毫。
是温家的东西,谁也别想不择手段的耍心机,占为己有。
出了青旅她才发现,今天并不是个好天气。
云团灰蒙而黯淡的漂浮在头顶,太阳隐匿其中,被过滤掉了大半的日光,整片天都是一抹化不开的淡青。空气中飘着薄薄的雾,吸入鼻腔,还有些潮湿。
大概是要下雨了。
她缩了缩肩膀,把手抄进大衣口袋,走去路口打车。
文殊院附近有一条小商业街,都是些具有当地特色小吃的店面,路边沿街摆排着一些摊位,她从街心穿过,随意地观摩一圈,复杂却格外精致的竹编工艺品,形态生动逼真的银丝制品,还有些绣工一流的服装和画屏。
大概不是节假日的原因,这会小街上游客并不是很多,三三两两,倒也慵懒而清净。
她随着稀疏无几的游客身后,进了正门,免费发放的香火,她没拿,因为她并不是虔心信佛之人,也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执念,所以烧香拜佛这件事情,做来并没有真正意义,或许还是对诸佛的不敬。
文殊院是一个类似四合院的格局,青砖黛瓦,殿宇古老而庄重,像是清朝时候的建筑,迎面第一进殿是天王殿,她走近几步,便看到有信奉佛灵的善男信女跪拜在祭垫之上,虔诚祈祷。
鼻翼间是淡淡的香火气息萦绕漂荡,格外沉淀心境。
在中国,她还从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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