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听到高廷芳和江陵郡主互生情愫,他忘了身边还有韦钰这大敌,一时又惊又喜。
“朕当初就说,如果承睿还在,和高廷仪乃是最般配的一对,没想到果然被我说中了!”惊喜之下,皇帝一会用朕,一会用我,恰是混乱得很。
可看着他那真心欣悦的笑脸,高廷芳却一点都没有在意这用词的混乱,反而觉得只有这一刻,他面前的才是父亲,而不是君临天下的皇帝。
就连韦钰,此时也不禁笑了起来:“别人都说郎才女貌,可你们两个在一起,不能说英雄美人,却该说是闲逸名士配巾帼英豪才是。”
皇帝顿时眉头大皱:“胡说八道!明明是天作之合的大唐太子和南平王女……”
然而,他的话却一下子断在了喉咙口。韦钰曾经问过承睿是否可能还活着,而正是他曾经亲口在文武百官面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怀敬太子早就死了。现如今,活生生的嫡长子就在眼前,而且竟然还是高廷芳。
他曾经一千次一万次嫉妒过高赖子居然能有这样的儿子,又感慨人竟是这般孱弱多病,没想到,那竟然就是他失散十三年的嫡长子!
高廷芳淡淡笑了笑:“大唐早就没有太子了。”
此话一出,不但皇帝面色紧绷,就连韦钰也是神情大变。可下一刻,他们二人就听到高廷芳拱了拱手说:“但大唐如今迭遭大变,确实需要一个太子。秦王承谨宽厚仁恕,恳请父皇早日立为太子,安定天下军心民心。”
皇帝顿时愣住了,他还来不及开口答应或是敷衍,一旁的韦钰就冷笑道:“承睿,你觉得如今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吗?再说,承谨入主东宫,你将自己置身何处?”
高廷芳想也不想地说:“承谨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群有能力的人,而我这个秦王傅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若是时时刻刻需要我在旁边指手画脚,他又如何服众?”
皇帝原本还有一丝疑忌,然而,听到高廷芳坦然说要离开,他不知不觉又生出了一丝慈父之心。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声音颤抖地说:“承睿,你就不能留下来……”
韦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皇帝的话:“皇上,是你自己一口咬定怀敬太子已经去世,你想怎么留下承睿?用南平王世子高廷芳的名义将他留下来?你一面认为承睿和江陵郡主是天生一对,一面却又要留着南平王世子在东都,你让世人皆知的这对兄妹如何在一起?”
被韦钰这样一戳破,皇帝顿时面如死灰。他呆呆地看着那个自己曾经对薛朝在内的很多人赞叹过的卓尔不凡的南平王世子,那个如今宫内宫外无数人传唱的竹君子,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个自己从小一手栽培,视若半身的小小人影。
尽管那两个人影他从来都没有当成是一个人,但此时此刻他们却渐渐互相重合了起来。
看到皇帝顿时哑口无言,脸上的表情闪烁不明,仿佛在挣扎,又仿佛在后悔,高廷芳隐隐约约之间,终于意识到自己仿佛是错漏过了什么东西。韦钰这次突如其来的谋逆,如今看来绝非那么简单。就只刚刚诱使自己透露十三年来的经历,好似也是别有目的。
就在这时候,他只听皇帝颓然长叹一声,脸上黯然而沮丧。
“承睿,是朕对不住你……朕已经用你母后的血书遗命,替承谨验明正身,向世人表明他是你幕后的儿子,可如今一个朕言之凿凿说已经死了的李承睿若是再死而复生,天下人会怎么看?最重要的是,诸国会怎么看?藩镇会怎么看?”
这是一个高廷芳并不意外的答案。他微微一笑,从容说道:“父皇,当儿臣用南平王世子这个身份出现在东都,便注定了,这辈子不可能再用李承睿三个字出现在人前。否则,难不成要对天下人说,当年怀敬太子李承睿并没有死。不但没有死,而且还流落南平,和南平江陵郡主高廷仪倾心相许,此番更以南平王世子高廷芳的身份出使大唐,最终和皇上相认?”
“每一个人都会认为,这是戏文里的故事,不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
听到这里,韦钰终于冷笑了一声:“简直伪善!一个为了一己之私,不敢承认嫡长子还好生生地流落在外。一个为了所谓天下太平,就不敢堂堂正正站在太阳底下!既然你们不敢,非要把这天下重任推给承谨一介小儿,那么,我这个天子之婿又如何想不得御座?”
皇帝这才意识到,就算承睿一如年少时,还保留着骨子里的仁厚,不是会反噬君父的猛虎,可如今更大的敌人是身边这匹喂不饱的饿狼!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只听得外间突然传来了天大的喧哗。紧跟着,清苑公主与和乐公主领头,薛朝押后,然后是羽林中郎将彭忠带着一队士卒,竟是一大帮人闯了进来。面对这惊人的一幕,皇帝简直又惊又喜,几乎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韦钰率军逼宫,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