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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尧眉心轻轻动了动, 很快淡淡笑开:“什么皇后娘娘?”

    他别开脸,躲开小姑娘探究的目光:“许是你听错了。”

    他问程子颐的事情,有关皇后娘娘的一些事情, 还是莫要让她知道了。

    前世是皇后娘娘在程祈宁入宫的第一日,便将程祈宁打入冷宫。

    那时候的他只顾着伤心欲绝, 未曾留意到这件事里面的疑点。

    皇后娘娘是李家人, 李家与东宁侯府是世交,关系向来不错,按理说程祈宁入了宫,皇后娘娘是该护着她的, 可是却是她亲自将程祈宁打入冷宫……这点就很蹊跷。

    程祈宁刚入宫的时候,他没有考虑到这点, 不久之后冷静下来, 渐渐对这件事有所察觉, 于是逐渐留意起了皇后娘娘的动作。

    在程祈宁进了冷宫之后,那些来刁难程祈宁的,有些是像他娘亲福宁长公主或者是他表妹宝珠公主,对程祈宁抱有成见,有些是则是受了皇后娘娘的嘱托。

    甚至有一次,皇后娘娘亲自来到了冷宫,找到了程祈宁。

    那一次, 皇后娘娘同程祈宁彻夜长谈。

    之后程祈宁郁郁寡欢了很久。

    连程子颐与赵氏想要进宫看她, 她都称作生病没有回去。

    没过几日, 东宁侯府里出了事。

    程子颐在外出采风画画时遇袭, 被人当场射杀身亡。

    这件事传到程祈宁耳朵里之后,她哭着在冷宫中长跪了三日。

    皇后娘娘那晚同她说了些什么,唐尧其实是知道的。

    程祈宁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他的人,那时候十四岁的他虽然没有能力将程祈宁从冷宫中救出来,但是想知道程祈宁每天做了些什么,受了什么样的欺负,安排几个自己的人进冷宫,还是容易的。

    那晚,皇后娘娘告诉程祈宁说,她所看到的父母恩爱都是假的,程子颐看起来对她的母亲赵氏情深不寿,其实不然。

    她才是程子颐的挚爱。

    她说自己与程子颐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只不过造化动人,她入了宫,程子颐对她求而不得,无奈之下,才转而求娶了赵氏。

    怕程祈宁不信,皇后娘娘还说了很多。

    像是那时候程子颐不慕荣华,出身显赫却只做了个小小的宫廷画师,不过是为了能多入宫,远远看看她,默默陪着她。

    而她每岁生辰,程子颐都送她许多东西,远在桐城的时候也不会忘,这么多年,为了讨好她,程子颐已经送给她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程祈宁许是不信,但是看着皇后娘娘拿出了他爹爹当年为皇后娘娘画的小象,看着她爹爹送皇后娘娘的礼物样样是倾注了心力所做,心里大概是起了些芥蒂,在家人想要进宫看她的时候,称病推脱掉了。

    后来就出了程子颐被刺杀的那事。

    程祈宁原本称病不见家人,大概是为了调整心情,可是谁也想不到,这一次未见,之后便是天人永隔。

    这事对程祈宁的打击太大了,原本她在冷宫中过的日子就不好,出了这事之后更是一蹶不振,茶饭不思,很快便消瘦下去。

    也是在那时候,程祈宁遇见了顾銮,怜悯顾銮,同顾銮逐渐走近了许多。

    唐尧自己很早便知道顾銮性情的古怪,可是看着有顾銮陪着程祈宁,程祈宁的情绪似乎平复了许多,为了尽快让她从丧父的悲伤中走出来,唐尧也就顺水推舟让顾銮这个孩子被养在了程祈宁的名下。

    养出了一只白眼狼。

    唐尧叹了一口气,心里酸涩,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不自然:“念念,往后莫要躲在窗下偷听了,你说你在外面偷听,还不是听都听错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同你父亲,商量的是郑景林的事。“

    程子颐现在正站在屋中,负手看着唐尧与程祈宁,见女儿在听完了唐尧的话之后向他看来,眸光隐隐闪动,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他的确不太想让自己的女儿知道。

    程祈宁的心里却还是存有疑窦,她不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他们谈话间明明不止一次提到了皇后娘娘。

    “世子与我所商量的,正是郑国公义子郑景林的事。”程子颐看着女儿眼中的疑惑,帮唐尧圆谎,一边将话题移开,“郑景林既然知错不改,还当街口出狂言,实在没有再原谅的理由。世子所说的要把他交付给大理寺处置,我倒也觉得合适,只是要麻烦世子了。”

    “无妨。”唐尧笑笑。

    收拾人什么的他最擅长了。

    当夜,郑国公回府之后,便看见了在垂花门等候他的郑景林。

    见了一脸焦虑、被几个奴才搀着等着他的郑景林,郑国公立刻冷冷“哼”了一声。

    郑景林一眼便看出了郑国公现在的脸色不豫,心里明白现在不是同郑国公商量事的好时机,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心里实在是怕唐尧与赵氏说的捉他下狱的话是真的,就指望自己的义父郑国公能允他一句话,好让他现在安心一些。

    “义父……”眼看着郑国公绕过了他就走,郑景林有些着急,松开了扶着他的那几个人的手便追了上去,“义父,儿子有事要同您说。”

    郑国公停下步子,浓眉皱起,目光中带着几分阴戾:“你要同我说的事,可是与唐尧和程二夫人有关?”

    郑景林稍稍愣怔了一下,之后喜笑颜开:“原来义父早就知道了,那义父是不是已经帮儿子想好了要如何应对了,我早该知道在义父这里是没什么难事……”

    话还没有说完,左脸忽然一痛。

    郑国公扇了郑景林一巴掌之后,尚不解气,又再次给了他一巴掌:“之前让你收敛些自己的性子,你却不听,这才刚让你出门几天,你就给我惹出来了这种事!”

    郑景林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偷觑着郑国公铁青的神色,心里不免战战兢兢:“义父……”

    “休要唤我义父。”郑国公将手收回,放在了自己的身侧,“如今福宁长公主亲自去同皇上说了,要治你的罪,若是你感念我养育你多年的恩情,便莫要再强调我是你的义父,免得让长公主与皇上迁怒于我。”

    “义父!”闻言郑景林也慌了,长公主亲自去同皇上说要治他的罪……大楚皇帝向来敬重他的长姐,这是大楚人都知道的事情,大楚皇帝一定会听福宁长公主的话的!

    想到这郑景林的心里更是焦灼,拦住了拂袖离开的郑国公:“义父,不能这样,您得帮我,我是您唯一的义子啊!”

    郑国公看了他一眼,眼中并未有半分父子之情:“我养你长大,便已经给足了你恩情。你若入了狱,那小妾生的是个儿子,我便培养他做自己的继承人,若是女儿,我便再认一个义子。”

    这话实在无情,让郑景林立刻失魂落魄地呆呆愣在原处。

    再认一个义子……原来他这般容易被人替代……

    他虽同郑国公不算十分亲近,但是自小被郑国公养大,喊着郑国公义父,便真的敬他如父,可是在郑国公的心里,他却没有半点分量?

    郑国公看了一眼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约莫着最迟明日,皇上的圣旨便会下来,大理寺的人就会来带你走了,今夜可能是你能在府中留的最后一夜,同你那小妾去说说话吧,想来你是见不着自己的孩子出生了。”

    ……

    郑景林往自己院子走去,步子趔趔趄趄的,脚步虚浮,像是走几步就要跌倒,面如死灰。

    郑国公的冷酷无情,让他头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卑微。

    他一直仗着郑国公的义子的身份作威作福,可是到了此刻才意识到,这名号只是郑国公随随便便施舍给他的,而郑国公若是不想让他再做他的义子了,轻而易举便能将他这身份收回去。

    若是没了郑国公义子的身份,他又算是个什么呢……

    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天边的霞光红得耀眼,郑景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却忽然瞧见了站在道路尽头的薛平阳。

    霞光满天,薛平阳负手站在那儿,如同踩在霞上一般,五官竟然被晚霞映衬得生出了几分美感,芝兰玉树的样子倒像是个谪仙人。

    郑景林一愣,紧接着心头忽然大喜。

    是了!薛平阳,薛平阳定然会有帮他的办法的!

    醉酒一般摇摇晃晃地飞快跑到薛平阳的身边,郑景林忙对薛平阳说道:“薛兄!你要帮我,你定要帮我!”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薛平阳对垂花门发生的那些事早有耳闻,在这里等着郑景林也是他故意为之。

    看着郑景林焦灼无比的神情,薛平阳的嘴角噙着笑意:“郑兄出了什么事,又要我如何帮你?”

    郑景林说话的语速愈发急促:“这次我真的完了,长公主亲自去同皇上说要治我的罪。”

    “郑国公想要怎么做?”相较于郑景林的语气的急促,薛平阳说话依旧和缓如若春风,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甚至含着几分惬意。

    郑景林丝毫不察薛平阳语气的轻松,眉心拧起川字,对郑国公的做法愤愤不平:“义父不管我了!义父要我莫要拖累于他,薛兄,我义父那边是指望不上了,你可有什么办法?”

    薛平阳垂下眼睑:“郑国公既然毫无办法,我不过是国公府上的一个门客,我……怕是也没有办法。”

    郑景林心中大感绝望,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使劲捶着自己的胸口,却还是止不住咳嗽声。

    薛平阳听着郑景林虚弱的咳嗽声,眼中笑意渐渐凝起。

    他忽然急中生智:“薛兄,你说我若是现在去找程家人,去找唐尧,向他们道歉,是不是他们就能原谅我了?”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薛平阳唇边勾着的弧度意味不明:“郑兄既然说要去道歉,我倒是觉得没有用。”

    他冷笑:“做了错的事情,道歉又何用,该受什么惩罚,就去领什么样的惩罚便是。”

    郑景林这时才察觉到现在薛平阳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之前的时候薛平阳在他身边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怎会像是现在这般听他遭难,却还不痛不痒的冷笑吟吟?

    薛平阳忽然抬眼,欣赏着郑景林现在的慌乱模样,琉璃色的眼珠子里波光微动,唇边划开了浅浅的笑。

    “郑兄这些日子,身子可有好些?”他忽然转了个话题。

    郑景林听薛平阳仍在关心他的身子,方才起的那点疑心倏而放下,长叹道:“如今我都要入狱了,到了那里面,如何调养自己的身子?你当真没有办法吗?”

    他还是指望薛平阳能够想出办法来救他。

    “办法……先别说办法,先说你这身子。”薛平阳悠悠笑开了:“你说你在狱中调养起身子不如在国公府,那倒不一定。”

    “狱中毕竟没有我。”

    他笑着将这些日子他做的事情告诉了郑景林:“你的药都经了我的手,你可知道,这些药里面都被我加了什么?”

    郑景林的脸色立刻变得古怪了起来,退后了一步,审视着正笑着的薛平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平阳仍旧是一副面若冠玉的君子模样,笑容也依旧儒雅:“你的药里,被我加了一些好东西。”

    “好”字被他刻意咬重,郑景林的心头一跳,看着薛平阳的笑,身上竟然没由来地觉得有些冷。

    薛平阳继续说道:“当初你意图不轨要害程家祈宁,遭到了安国公世子的毒打,大夫说若是修养三个月,子嗣虽有些艰难,人道倒还是能人道,好好休养便又能生龙活虎。”

    薛平阳还在笑:“只是我觉得若是你身子骨好了,老天爷对你的惩罚未免太轻了些,心里装着如此肮脏的想法的人,此生都不能人道才是该有的报应!”

    程祈宁在他的心里太过干净,干净到连他自己贸贸然去接触都觉得自惭形秽,在未能飞黄腾达之前,一直躲在角落默默看着她守着她,所以郑景林在他心里才更加的不可饶恕!

    霞光映衬着薛平阳如玉的面颊,衬得他的飞入鬓角的直眉像是要烧着了一样。

    郑景林的唇瓣猛地抖了一下,他惊慌失措地抬眼看着薛平阳,忽然觉得面前这张昳丽的面容很是陌生。

    他一直觉得,薛平阳是自己的朋友。

    是与欢乐场上那些酒肉朋友不一样的,可以交往一生的至交好友。

    可是现在薛平阳却同他说,他肮脏,还在他的药里动了手脚,让他此生都不能人道?

    怪不得大夫明明说他这伤三个月便能痊愈,可是一直拖到了现在却没有见任何好转的迹象,原来都是因为薛平阳!

    明白了这点之后,郑景林的眼眶里像是充了血,愤怒无比:“你……好一个薛平阳!”

    十指大颤,郑景林的心里气得发慌:“你一开始就对我很好,是不是一开始就抱着什么目的!”

    初见薛平阳的时候,他便和善地点出了他的肩头中了药,还将他带到了药坊,现在看明白了薛平阳眼底对他的厌恶,郑景林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在一开始就看错了人了!

    薛平阳朗声大笑:“原来你也并不是那么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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