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黯然,静无语。
闵智笙扶着白须干巴巴一笑:“到底是缘。两辈人的结,今日而解。你随我到祠庙来,守了大半辈子的水灵该物归原主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亮着灯的房间,心想着有林花花照看着,离开一刻钟,应不会有什么差错。
寺清点头应允。
去的路上很黑,竟无半点星光。
穿过小路之后边上都是农田,田野边上水沟里头有牛蛙叫,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里格外震耳。
闵智笙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走起快步来带着喘息,离得三步远的寺清都听得见。
望着他的背影,寺清忽然晃神了:这就是一心的徒儿么?
她离开之后,就是这样的人陪伴在她左右么?
想开口,迟疑了片刻,她还是紧抿住薄唇。
防人之心不可无,是不该把弱点呈现出来的。
树倒鸟兽散,风靡一时的七大门派,当时在民间名声大躁。走到哪里不都家喻户晓么?
奈何一切辉煌,抵不过时代的变迁。
一切名气、道派或许都随时“老旧”二字被社会淘汰了罢。
不仅替她感到悲哀,她曾把道派传承看得如此之重。
祠庙在小路尽头,四周倒是宁静。
门口挂着两个泛着橙黄色亮光的灯笼,大木板门紧闭,那时候的大门很气派,非常厚重。
台阶也分得清,正派都是三个大台阶,之后再空出一小快地,再修出一个跟小腿差不多高的门槛。
那时穿着长袍,总需要用手轻轻拂起衣摆,抬高右脚跨进门楼。
一些规矩,算是对里头的主人表示尊敬。
闵智笙手摊平比了个请的姿势,他说:“清姑娘进去便可了,里头装修都按着师傅生前喜爱的风格,我想你并不陌生。”
“你呢?”
“我在门外等你。”
寺清看着两扇厚重的木门,心颤抖了起来,两手心捏紧直冒冷汗。
当初在雨崩,所有她可当成梦寐,那眼前的,她已找不到借口来安抚无处可躲的心。
寺清应了声,声音嘹亮:“好。”
像是再说给别人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她推开大门,手轻拂衣摆,抬起右脚低头跨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灰色烟雾很快遮蔽住了双眼,她猛的回头,闵智笙站在烟雾外,逐渐被遮挡住,消失在视线中。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寺清咬牙,恨道:“中计了!”
脚下如风,轻跳飞跃而起,想上屋顶看清局势。谁知烟雾像把一切都吞噬得干净,她刚进来时,不远处是正堂,气派的屋檐弯弯,前头两根大柱豪迈。四周围墙,墙下青葱翠绿。
她跑了小段路,也碰不见任何物品。
四周如空旷的沙漠。
寺清闭上眼睛,静静聆听周围的声音,却发现只有烟雾被风吹动时呼呼的轻声。
她突然想起什么,猛然睁开双眼。
这是一个迷雾阵。
“最后一章元灵便在阵中,你若能破得了此阵,便可逃脱。你若破不了,那,妄做一心多年徒弟,便在此阵了却一生吧!”
应声无消无息。
寺清满腔怒火,对方想考验她。顿时四周水瀑如海中翻腾而来的巨浪,无数水鞭飞击而出。
她咬紧牙关,怒道:“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道貌岸然卑鄙小人,使出一些鬼蜮伎俩…”
顿时冷哼一声,她也不想骂了。
不远处烟雾外那人,见阵中水灵早已像抓狂失去理智的困兽,顿时兴趣全无,失望道:“她与你长得颇像,只是与你差之千百万里。”
随后消失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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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水淹金山般袭来。
一心最擅长阵法,尤其爱画符纸。
“这人可真愚蠢,一路瞎跑,像被困住的蝼蚁。”
寺清立于一高树枝桠上,望着树林中那乱跑乱窜的人,俏皮嘻嘻笑出了声。
旁边一心身着素衫,双手轻放背后。见寺清一脸调皮模样,轻抿嘴角一笑:“你呀!唯恐不乱的性子何时能够改一改?”
寺清努努鼻头说:“古人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怕是难呐。”
树林中那人绊了一石子,往前翻滚而去,撞在树干上,额头冒出了血花。随后他捂住脑袋,嚎啕大叫。
她见了,一脸嫌弃说:“他可真蠢,饶过前方那条小路不就出来了么?”
一心轻摇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他看来,饶了一圈如何做记号,都等同于原地踏步。”
“为何?可真有这般神奇?”
“这便是阵法的奥妙之处,大部分阵法都善用于五行。五行相克相通,只有突破一处,阵法才会消失。不如,你也试试?”
寺清拒绝:“他做了坏事,我又没有,不接受惩罚。”
一心轻轻的弹了她的额头,她歪着脑袋嘻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