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谦见景秀沉思不语,转过脸沉吟半晌,手指摩擦着下颌,一贯雍雅的微笑淡薄了几分,有些心不在焉,亦有些落寞。
今上早派人来请自己回京,本该今天就启程,但却寻了由头延误几日,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延误。在军中生活十年,他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沓,却在滁州一待就待了一个多月,五军都督府的折子每日都有人快马加鞭送来,诸多军务等着他处理,实在不该再待下去。
只是每到半夜,掌灯批阅那些折子时,总会有一个身影跳跃在脑海,让他无暇凝神。后来这种现象越来越频密,吃饭时、就寝时、与下属商议时,那身影竟会渐渐放大,占据他大半的时日。
下属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担心询问,他不小心透露点滴,竟被那些大老爷们说成他喜欢上那姑娘家,他觉得可笑,活了二十五年,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爱国爱民,忠君为民,保卫大明疆土,从未考虑过儿女私情。迄今为止,他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哪怕今上赏赐的美人,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介绍的姑娘,他从来是拒绝,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喜欢上人呢?
虽觉得不可置信,可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不知何时,这个小姑娘的一举一动仿佛就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不得不想。
会想她跪在自己面前,那幅受惊的样子,明明是埋着头生怕说错话,却原来是预算着计谋引自己帮她离开。想她躲在假山后抱头痛哭,明明哭的那样伤心欲绝,却是咬着牙不肯说出原委,又千方百计的想借口脱身,还跟自己透露霍氏的想法。到头来发现她一直以小丫鬟的身份在欺骗自己,还曾偷袭刺伤过他……
她分明就是只狡猾的小狐狸,面上却总像是受惊胆怯的兔儿,教他会忍不住猜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的多了,也曾派人去调查过,原来她的过去如此凄凉,累的一身病,却一人承受着他人无法想象的痛。让他想要去保护着她,不让她再痛……
所以才会不舍离开。
想通这些后,今日一大早赶来傅府,其实是想……
“邵大人。”景秀看他久久不说话,轻声叫道。
这语打断了邵谦的思索,他侧脸望着她,直接道:“如果我去向你父亲提亲,你觉得怎么样?”
景秀几乎要背过气去,好容易才吐出一句:“你,你说什么?”
邵谦挪动的挨在景秀身旁,扬起一边的眉,静静的看着他温声道:“我娶你为妻如何?”
景秀全身一僵,他声音低醇如耳语,热气若有若无的扑在她脸上,心头仿被猫儿抓了一下,百爪挠心,而那缕淡淡的松柏香若有似无的绕在鼻尖,仿似一根绳索将两人缠在一起,无法挣脱……
他这番话来的太直接,景秀茫然无措,连呼吸都不知该如何?
看景秀被吓呆的模样,邵谦也自觉说的太直白,他那些成亲过的兄弟还教他如何跟个姑娘家表明心意,只是他学不来那些,也不会说那些情话,一根筋直接道明:“小丫头,我没有开玩笑,明日要离开滁州回京,今日就跟你把话说清楚。本来是想跟你母亲父亲提的,但是你母亲病重,早上又碰着你,想以你的性情,我还是直接问你为好。你若是同意,我明日就到你家下聘,若是不愿……”他停下话,沉吟半刻,看着景秀的目光颇为复杂,隔了半响才缓缓道:“那只能怪我没那个福气。”
景秀脑中混乱一片,抱着膝盖望着不远处的竹篱笆,木木道:“我,我还未及笄。”
这是拒绝了,还是答应了?
邵谦猜不透,拧起眉目深沉的看着她,她皮肤很白,脸上的伤好些后更如新剥的荔枝般白嫩,浅淡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更显得晶莹剔透、吹弹可破。尤其是那双透着水汽的点漆眼眸,忽闪忽闪的,有些聪慧,又有些狡黠,令人心动。
而景秀此刻一颗心跳得出奇的快,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可是在听到他真诚不假的话语时,分明感受到心口的跳动处却有一股暖热流淌。
但又很快被周遭的风吹散吹冷,默然想了好半晌,想到过去,想到现在,又想到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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