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岩一直隐忍着,就等着看明日,假如福隆安真带他入宫,他就当着皇上的面揭发他!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次日上午,他父亲居然来了,一见面就痛斥怒骂,最后拉下老脸请求傅中堂宽恕,傅恒念及两人相交多年的份儿上,最终点头,答应放他回家,不再提此事,但同时警告他,莫要拿他父亲辛苦经营多年的声誉冒险,
“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于敏中拉着儿子感激道谢,福隆安心中不畅快,也就没露面。关于此事,他始终耿耿于怀,不管结果如何,都得跟她说一声,次日入宫当值之际,福隆安趁着空闲去找容璃,向她讲明此事,面带愧色的向她道歉,
“答应你的事没能做到,我很抱歉。”
岂料容璃只是笑笑,并未责怪他什么,“那日你出宫之后,我左思右想,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便是捏准了你和于家姑娘的过往才如此放肆,所以我们只能吃个哑巴亏。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保三家安稳,何乐而不为呢?”
虽说她善解人意不怪罪,但他深感沮丧,有些担心容璃对他的看法,“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连给你报仇这样的小事都无法做到。”
他那小心翼翼担惊受怕的眼神落在她眼底,竟令她生出一丝不解的恍然,他也会在乎她的感受吗?除非触及底线或原则,否则她真的很难去怨怪旁人,只因她时常用温和的目光去看待尘事,自然也就没那么偏执,
“做官做到你阿玛这份儿上,尚得有所顾虑,所以你也不必觉得委屈,生而为人,都不可能世事尽如人意,问心无愧即可。”
静立在腊梅树下的容璃心态平和,从容的与他讲着利弊,并无他想象中的抱怨或是气愤,冬月的风在日头的照耀下尚有一丝难得的温暖,吹拂于面,轻缓而温和,一如她说话间唇角流露出的一丝笑容,看于他眼,溢于他心,自然而然的灭了他心底那不停流窜的火焰,不再愧疚难安,
但他并没有因为她的不责怪而庆幸,而是由心而发的渴望自己变强大,变机敏,不再被人所骗,不再被抓把柄,那样才有保护她的底气和实力,不再让她被欺负,
“往后我不再吃药,可以喝酒,再不必让你为我挡酒。”
仔细一想,这话似乎别有含义,容璃那淡然的笑容逐渐消失,惆怅满怀,“你……真的不打算退婚了?”那日他也曾说过,容璃只当他是一时冲动的玩笑话,不想居然当了真,他连药也不肯再喝,那就是打算配合太医针灸,一旦他复原,那这婚事又无法退了!
郑重点头,福隆安很确定,没有任何犹疑,“不退了,我要娶你,对你负责。”
“可是……”容璃还想再劝,他却不敢多待,“有话咱们改日再说,我是抽空跑出来见你的,让人替我顶着呢!耽误太久不大好,我先去当值,先这么说着。”
随后不等她应声,冁然一笑,先走一步,徒留容璃在身后哀叹怅然,雪茶只觉好笑,“闹来闹去还是退不了,额驸可真能折腾,那药竟是白吃了呢!”
她还有心思说笑,殊不知容璃早已气结,满怀期待之事突然变卦,她怎能不生气?可这会子人已走,她也不晓得该如何劝他,得回去好好想想再做打算。
京城内锦衣玉食多生风花雪月,战场边疆却是出生入死全凭热血满腔,历经三年艰辛作战,霍集占身亡,大小和卓叛乱总算得以平定,定边将军兆惠功不可没,战后又在回部安置其他事宜,年关将至才率军启程回京,只是山高水远,待他入京,大约得到年后了。
兆惠此次战功赫赫,回京后必得封赏,此乃众所周知之事,乌雅家总算因他而扬眉吐气,府中的主母也因儿子的功绩感到骄傲,收到家书的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更加期待的便是孙儿景越的终身大事,
“兆惠出征五六载,越儿早到了婚配的年纪,却因他阿玛不在家而一直将婚事往后推,等年后兆惠回来,终于可以好好安排越儿的婚事。”
实则景越还是很庆幸,自个儿清气了那么多年,而今他阿玛将归京,那么他的婚事便不能再拖下去,反倒令他怅然若失。
景越的叔父兆安捋着胡须朗笑道:“额娘多虑了,不必咱们忧心,孩儿听皇上那意思,好似正在物色合适的姑娘,准备给越儿赐婚呢!”
老太太一听这话惊喜不已,双手合十,直叹着祖宗保佑,“若有皇上赐婚,那更是天大的荣幸啊!”
一家人都在乐呵呵的为他的婚事做打算,唯有景越听着那欢声笑语,越发觉得孤寂悲哀,
心知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但真到了这一日,他仍旧有些无法接受,浓密的睫毛轻垂着,遮掩深沉的心事,纵然心塞,仍得微笑面对众人,此时的他尚未料到,不久后的某一日,老天会给他怎样的惊喜和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