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玄蛊大阵似乎有种逼得人不得不自杀的神力。在这里的神仙,不管是仙君还是神君, 不是被关得痴傻就是在被释放之前自爆内丹来结束这样钝刀子似的折磨。
但是比起死, 现在有一件让鸣烟铧更担心的事情——
殷旬。
鸣烟铧有着历代战神大多数的毛病,自信。
这自信是建立在强大的实力之上。天长日久的, 慢慢不止外面的人,就连自己都会有一种错觉——她是最强大的。
因为是最强大的, 所以理所当然在剿灭强大的魔物的时候大家第一个想到的是鸣烟铧。因为是最强大的,所以鸣烟铧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必须得对付这些别人打不过的敌人。
常人可以寻求庇护, 可是鸣烟铧没有庇护可求。她自己便是整个天界最强大的一道庇护。
内外的刺激之下, 双方都逼迫着鸣烟铧不断成长、都逼迫着鸣烟铧不能被任何人打败、逼迫鸣烟铧成为最强大的神。
而她也确实做到了。
在鸣烟铧的心里,除了她师父鸣阡鹤, 再无人能超出她左右,这几万年来, 也确实鲜少遇上能打的对手。
故而她平时压根就没有在意某些暗地里的小动作。每每去殷旬的院子时从不隐匿踪迹。
在鸣烟铧看来如果有人跟踪,必然逃不过她的神识。自己既然能察觉出有无人跟踪,那便也无须再施一层隐匿踪迹的术法了。
她心里懊悔,想起师父一直教育自己不要浮躁, 可她却还是犯下了如此粗心的错误。
帝君知道了自己和殷旬关系亲密,于是将自己打入了玄蛊大阵, 那么殷旬呢……
辉光必然对殷旬有所动作。
鸣烟铧一生救过无数的人, 不说自己几个青梅竹马, 就是不认识的士卒她也拉回来过成千上万。
可是这一次, 就因为自己的粗心浮躁, 将挚友陷入生死之地。这样的愧疚煎熬比起玄蛊大阵来丝毫不弱。
现在唯一能让她安慰的, 便是殷旬应该已将药效全部吸收。身体恢复了的殷旬想来不会是那么容易被拿捏的……
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束缚于锁链中垂首跪着的女战神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祈求——
不要有事……殷旬……
……
…………
殷旬刚刚处理完宫里一群老家伙和几个孩子的事情,甫一回到院中之后他立刻察觉出来,烟花儿来过了。
“这是……”望着温泉旁突然多出来的大树,他有一瞬间的迟疑。这树参天,上头簇着一团团细小的白色半透明叶子,偶有风拂过,白色的小叶子便懒懒地往地上落下。
好看是一回事,树旁的温泉上已经是被盖了厚厚一层树叶了。
蜚兽见他回来了,便又小心翼翼地凌空走到了殷旬面前,不敢踩在地上,唯恐把树叶子震下来。
“主人要我一见你回来就去告诉她。”蜚兽甩了甩尾巴,“这棵树主人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我好好看住了。”
殷旬颔首表示明白,“你去找她吧,剩下的我会看着的。”
蜚兽领命离开。
殷旬走到树旁摸了摸树干,只觉得有一阵强大的灵气荡开。
好熟悉的感觉……
这灵气的波动让殷旬莫名联想到了鸣烟铧。连施了那么多层结界都犹嫌不够,还要派蜚兽来亲自看护。看来这树确实对烟花儿来说重要非常。
殷旬本想治治这树掉叶子的毛病,但深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了鸣烟铧的事,便也不好动作。
他等着蜚兽去叫烟铧来,这一等,便是足足半个月。
半个月音信全无,殷旬时常摸着那棵每天都掉叶子的树,隐隐有些担心。
按照蜚兽所言,烟花儿应当是找自己有急事才对。怎么蜚兽去了那么久烟花儿都没有来。
这树和寻常的有些不同,殷旬能感觉得到,它活不久了。
看起来枝繁叶茂,但这树似乎不再从光土中吸取养分。断了源,枯败是迟早的事情。
殷旬这些日子便总是来树下站站,担心鸣烟铧再不来它就熬不住了。
砰——
正思忖着,院外的结界忽然传来破界的碰撞声。殷旬仰首探查,只见数十个黑金色劲装的天族正在破阵。
碧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殷旬背靠着大树迟疑了一瞬之后,主动走了出去。
烟花儿如此看重的东西,他得守好不能有事。
为首的暗影见殷旬出现,抬手示意几个正在破除结界的人停下。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殷旬几眼,殷旬抬眉,“阁下有事?”
“你就是殷旬?”暗影沉声,虽是问句,却已确定了八分。
殷旬笑了,“我若说我不是,阁下可愿离开?”
暗影没有多话,下巴微抬,对着身后的几人挥手,“杀。”
殷旬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院中的白树,转身朝另一方向略去。几人对视一眼,立刻紧追而上。
殷旬直到再也望不见院子之后,才落在了一片林中。他甫一立定,就被几人团团围上。
碧色的眼眸对上为首的暗影,殷旬暗暗思忖,这是这群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大抵和自己巅峰状态下不相上下。这片林子他生活了很久,地利站在自己这边。
靠着上千万的草木为阵,要想全身而退甚至杀了这几人不难。
收在袖中的手暗暗成爪,有莹莹的绿光在掌心凝聚。四面八方的野草在悄然之间缓缓移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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