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留步。”
县太爷把野菜粥和水晶罐放在甘小甘面前后不久,如意镇的另一边,七禽街上的一家院门也“吱呀”洞开。
柳谦君和殷孤光先后步出了医馆,齐齐回身,出言拦住了正准备送出门来的人瑞老者。
王老大夫倒也不推托,只难得地抬了双手,向这两位明明可以在红尘各处逍遥来去、却偏要在这平凡的山城里住了十余年的外来客拱手致意。
脾气之臭不亚于小房东的老人家,这次既没有出言讥嘲,眉眼间更全无不耐神色,反倒极其郑重地,弯了他近年来常常发酸僵硬的腰背。
“多谢。”
在王起心的记忆里,除了土地老哥,他好像从没和其他活物道过谢,于是这仅仅两字的言语,便多少显得有点嘶哑诡异。
可他此番着实是真心的。
柳谦君与殷孤光皆有些惶恐,也低首躬身、赶紧回了礼。
千王老板更是言辞恳切,无论如何都不肯受这位十余年前间接劝过小房东收留她们的恩人之谢:“这些年来,我和小甘……我们所有人,与其说是在帮衬楚歌,倒不如说根本就是在她的荫庇之下、才能得此安生,如意镇于我等实有大恩,您老……切莫为那些小事挂心。”
王老大夫扶着腰骨,慢慢直起了身,不再多言纠缠——他亲眼看着赌坊诸位怪物这些年在山城里来去,深知眼前这两位高深莫测的外来客绝非凡人,却刚好成了孤身在红尘中惶惶不安的犼族幼子的后盾,有意或无意地……挡去了会落在如意镇头上的诸番灾祸。
住在吉祥赌坊里的这几个怪物,不过是以他们自己的处世之道安身在山城里十余年,本就从未指望过这一声谢。
可他为了土地老哥,也因为自己这个人瑞管护者多年来的失职……却不得不道这声谢。
老者犹豫着斟酌片刻,终于只追加了最后一句:“那孩子脾气急,乍然听到你们全都要走,恐怕一时无法接受,要是到时候闹起来……就让她到医馆来坐坐。”
小房东脾气再大,在王老大夫面前也得乖乖闭嘴安坐,无论如何都不敢在医馆里闹腾发疯的。
殷孤光轻轻笑了声,分明是要劝老者安心,可他的言语里似乎夹杂着几分失落与释然,让人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喜是忧:“您老也说过,楚歌比起从前要稳重得多,恐怕无需我等明言,她就早就心里有数了。”
王起心缓缓点头,默然接受了殷孤光的说辞。
他略一抬袖,医馆的小门便悠悠压了回去。
医馆常年极少有人拜访,今晨忽然迎来两位客人已是意外,王老大夫还有他自己的闲事要忙,既然已经道别、又已道谢,他便再无话可说。
附近的院落里,渐渐有人声响起,已是满镇生灵睡醒起身的时辰了。
柳谦君和殷孤光却没有回九转小街。
他们学了小房东、双双往高处纵身跃去,像两片浮云般,落在了附近一处屋宅的高处。
这个位置,能俯瞰几乎整座山城,每家每户的动静尽收眼底,甚至能依稀看到后山小径上的两行脚印,瞥见县衙后院中腾腾升起的烟气……和里头恍惚间闪过的紫电雷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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