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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来临,空天阁的诵经声还没有停止,山腰上那满目疮痍的青石地面上,王牧和定缘站立,无为和阿花跪在地上,周围散落着已经化出原形的狼妖尸体。
没有月亮,繁星满天,空气中的血腥气还未散尽。
定缘忽然像是苍老了许多,老脸布满了忧郁。
“无为,为师当初给你起这法号,是想让你忘了世间一切所为,安心修炼,悟四大皆空,却不想……”望着无为,定缘说道,嗓音沙哑低沉,暗含些许伤悲,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阿花,他再次盯着无为道:“既然你尘缘未断,不如就此下山还俗吧,不过,你要记住,你曾是我空天阁的弟子,如下山之后为非作歹,为师会亲自清理门户。”
“师父……”无为仰头,含泪望着定缘,却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头,喃喃道:“弟子谨记。”
虽然上山只有一年多,但无为清楚空天阁对于自己的意义,这一年,是他此生活的最清静的一年,在空天阁,他学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忽然离去,心中着实难以割舍。
可如今他也不是以前的无为,他选择面对,而不是逃避。
阿花抓住了无为的手,然后对面前的定缘和王牧叩首,轻柔的嗓音传来:“谢谢两位大师照顾无为,谢谢两位大师今日为我们解围,小女虽是妖族,但从今往后佛门就是小女的亲人,小女和无为虽不再是佛门中人,但会谨遵两位大师所言,绝不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轻风拂过,定缘白眉飘荡,他望着面前的无为和阿花,老脸终于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旋即,他又转头,看向了王牧。
“花佛……”他双手合十,作势就要给王牧施礼。
“师父。”王牧急忙伸手,扶住了对方要弯下的妖,“我还是王牧,还是您的弟子,您不必如此。”
抬起头,定缘苦笑,望着王牧的眼神满是复杂,片刻才道:“定缘何德何能,能有您这样的弟子。今日定缘已开杀戒,接下来,老僧要去戒律院领受惩罚,一年半载不能再出山门,也不能再保护您了。所以……”
“弟子明白。”王牧轻笑,“只是师父不必太过介怀,今日您为我开了杀戒,这份罪孽,弟子自会一人承担。”
定缘摇头,“老僧不是你,没有你绝高的悟性,如今我双手占满鲜血,心中已生凶戾,心魔不除,老僧不会再沾染任何俗事。”
顿了顿,他又望着王牧道:“你下山去吧,至于去哪里,以您的天赋悟性,自然能比我相处更好的主意。”
话毕,定缘没有再逗留,转身朝山上去了。
他是一步一个台阶地走上去的,背影萧瑟。
佛门不染杀戮,可今天定缘大开杀戒,纵然他修为绝高,那满地鲜血,满地尸体也不可能轻易在他脑海中抹去。
狼妖擅闯空天阁,罪不至死,今天所为,只是不想让这些狼妖泄漏了花佛的身份。
罪不至死,却令其尸横遍野,这在佛门是大罪孽。
山道上,定缘的手还在颤抖,满脑子天狼谷谷主惨死时的怨恨眼神。
“天地有道,万法皆空,色亦是空,杀亦是空,心若成空,虚无万象苍穹,如皓月临天,苍茫岁月,万古不改……”
望着定缘飘摇的身形,王牧单手立在胸前,悠悠地念叨了起来。
于是,风停了,浩瀚星空更加清幽,定缘忧郁躁动的心也渐渐近了下来,如这世间再无什么能撼动他的佛心。
而那满地的狼妖尸体周围,开始泛起点点光华,如落地星海,慢慢升空。
定缘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忧愁的笑脸浮起一抹笑容,老眼再度变的清澈,他头也不回地呢喃,“谢花佛为老僧指点迷津,谢花佛为亡灵超度……”
王牧也是一笑,放下手掌,转身走了。
无为跟阿花愣了愣,起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