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王夫人这回的理由是什么,江菱都不想再搅合进去了。
她现在心里很乱,一团乱麻。
不过短短的数月,在宫里、在热河、甚至是在整个京城,所发生的事情,早已经超出了江菱的预料。现在的情形,唯有小心翼翼地维系表面的平静,才能暂且安稳下去。
至于将来,江菱不知道,也不敢妄下断言。
整整两辈子,她都没有像这两个月一样,过得这样小心翼翼。
彩云闻言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笑道:“小主说笑了。我们太太今儿刚刚打听到,表姑娘与小主在佛寺里见了一面,直到晚间才回来,因此‘身体不适’云云,怕是托辞罢?小主大约不知道,打午间起,我们太太便让我候在这儿了,足足等了小主大半日。小主这……”
江菱脸色微变,随即又想起林黛玉住在大观园里,一举一动都会被王夫人知晓,便明悟了。王夫人今天是有备而来的,不管是进宫探望贵妃,还是让彩云在这里等着自己,都是刚刚掐准了时间,就等着把自己带到贵妃宫里去,而且势在必行。
所以,去,还是不去?
江菱思忖片刻,便对身边的嬷嬷们说道:“你们先回去。”
现在她是住在太皇太后宫里的,还从太皇太后那里借了两个女官。要是晚上她回不去,嬷嬷们肯定会提前禀报太皇太后,也算是多了份儿保障。
嬷嬷们一下子便猜到了江菱的意思,俱应了下来。
江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种骤然升起的不安之感暂且按捺下去,对彩云道:“走吧。”
彩云的表情一松。要是今天带不走江菱,她非得被二太太打板子不可。江菱自己愿意跟着她去,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当下便带着江菱,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朝一座孤零零的宫殿走去。
等江菱和彩云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嬷嬷们才匆匆地赶回了宫。
江菱跟着彩云来到贾元春的宫殿前,尚未进门,便听见了一阵哭声。
“心疾……心疾……如何竟会染了心疾……这可如何是好……”哭声伴随着不知是悲是喜的喃喃自语声,从寝屋里传了出来。是王夫人的声音。江菱仔细听了听,里面除了王夫人的哭声之外,还有两三个低低的啜泣声,似乎抱琴,还有半年前刚刚被送进来的那两个小丫鬟。
江菱停住脚步,便看见彩云亦停住了脚步,回头道:“小主?”
说话间寝屋的门已经被彩云推开了,里面一室的哭声。王夫人坐在主位的下首,哭得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那两个小丫鬟正在一左一右地扶着王夫人,一面给她递帕子擦泪,一面好生劝慰。还有两个从府里送过来的嬷嬷正坐在床前,一个扶着贾元春,一个给贾元春喂药。贾元春的脸色倒是有些苍白,但江菱视力比常人要好些,便能看出贾元春并非是失了血色,而是抹了粉。
——果然是在装病。
江菱脚步一顿,又朝周围的宫女们望去。贾元春身为贵妃,身边服侍的宫女远远不止两个。但这些宫女们除了抱琴之外,每一个人的表情都相当淡漠,有些甚至还在冷笑,显然是连装都懒得装了。倒是有两个太医在屋里收拾杂物,表情有些悲哀。
彩玉上前两步,轻声道:“太太,我将小主请过来了。”
王夫人的哭声停了一瞬,随即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她来了好,来瞧瞧我们家姑娘,都成了什么样儿了。分明是两个同命相怜的,却偏偏要鹬蚌相争,为、为……”又是一阵上气不接下气。
江菱走到贾元春身前,请了安,便到一旁安安静静地站着。
随后,前头的几个宫女都稀稀拉拉地上来给她请安,还有两个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奇怪。江菱知道那几个宫女的背景都不简单,便也不以为意。倒是贾元春等她请安过后,便如常笑道:“坐罢。”
江菱倒也不推辞,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贾元春脸色变了变,倒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她朝王夫人那边望了一眼,王夫人会意,又举袖抹了一会儿泪,才道:“你们都出去。贵主儿有些话,想要单独对小主说。”
江菱笑了笑,脑海里的警报声瞬间拉到了最高级。
屋里的宫女和嬷嬷们都朝贾元春望去,见贾元春微微颔首,才一齐退了下去。抱琴本想要留着,但看见贾元春和王夫人的脸色都很差,亦退出去了。等到她们都走得干干净净,王夫人才举袖擦净了泪痕,声音也从哭音变回了往常的样子:“你果真是命大。”
江菱仍旧是在笑,但笑容却未曾透达眼底。
王夫人续道:“好了,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儿让你到这里来,是要同你做一桩交易。贵主儿染了心疾,比你上回的伤势只重不轻。太医们已将此事禀报到了太后跟前,只等太后发话。我听说,你颇得太皇太后青眼?这样罢,你去同太皇太后说一声,说贵主儿心疾颇重,只怕过些日子就不成了,请太皇太后再给贵主儿提个份位,为皇贵妃,也算是给了贵主儿一个交代。”
皇贵妃位同副后,在这宫里算是独一份儿了。
江菱听到这里,忽然明白了她们装病的意图。恰好赶在两个月之前生病,又恰好新年之前“心疾加重”,为的便是皇贵妃之位罢。荣国府已经油尽灯枯,唯有贾元春提一...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