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江菱曾在梦境里,给康熙灌输过许多次“西洋很危险”的信号,因此康熙在潜意识里,便觉得西洋的诸国都很危险。
那几个侍臣面面相觑,但应声退下去了。
良久之后,外面才又传来了康熙的声音:“出来罢。”
江菱绕过屏风,走到康熙皇帝身侧,轻轻叫了一声皇上。
康熙面前的御案已经空了一小半,刚才的那些东西被带走了,应该是带下去处置了。江菱侧坐在康熙的身边,听见他问道:“方才朕的话,你都听到了。这事儿可还有什么疏漏没有?”
在这些问题上,康熙一直都很信任她。
江菱目光落在那张万国堪舆图上,又沿着一道细细的航海线,一路往左,直到最左侧的位置上,才停了下来。“我曾经听闻,在西洋诸国里,有几个已经没落了。例如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诸国,曾是海上的霸主,但这二三十年,却被大不列颠国逐渐超越。大不列颠国与法兰西国,刚刚结束了一场百年的战争,国力如日中天,在那边被称为‘日不落帝国’,比千年前的罗马帝国,亦不逞多让。我想——”她侧过头望着康熙,轻声道,“可以去找找那些没落帝国的商人。”
康熙微微点头,道:“说下去。”
江菱便又道:“他们虽然没落,但航海的技术却一直还在。加上这些国家与大不列颠距离很近,肯定有相通之处。如果能将他们拉到我们这一边,应该能触类旁通……”
“触类旁通!”
康熙猛然一惊,转头望着江菱,眼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喜意,“正是‘触类旁通’。朕一直在苦恼,若是直接与大不列颠国交涉,会让他们的国王心生警惕,进而抵触。但如果从别的地方下手,例如你方才所言,这些‘没落的帝国’,必定心有不甘,还能……”趁机,挑拨离间。
这种事情,康熙身为一个皇帝,做得太顺手了。
他挥开面前连篇的累牍,又让江菱给他研墨。江菱称是,又取过一块墨锭,在砚台里慢慢地研磨着。康熙应该是被她提醒了,下笔如疾风,洋洋洒洒地写了三大篇。即便江菱在这里呆了五六年,也认不出康熙到底写了什么。想想那些朝臣,其实还是蛮辛苦的。
江菱不禁轻笑了一声,又立刻收敛起神情,乖乖地给他研墨。
康熙的情绪彻底沉浸在笔下字句里,连江菱的失态都不曾察觉,自右往左,三页纸、四页纸、五页纸……越写越多,连江菱都忍不住在想,康熙这到底,是在写手谕,还是在写国书?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康熙才停了笔,将那一摞潦草的纸张折好,放到一旁的匣子里,又用钥匙将匣子锁住。今天是休沐日,明天大朝会,他准备等到明日中午,散朝之后,再同几个大学士群议。
江菱亦停止了研墨,走向一旁的铜盆,在清水里净了手。
不觉间,康熙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又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沉沉地叹息出声。
早两年的时候,他对江菱的那些话,还有点将信将疑。现在数年的时间过去,当初她的那些话,十之八.九都是对的。剩下的那些错漏,也都能被逐一地补齐。直到这时,康熙才猛然惊觉,自己到底找了一位怎样的皇后。
“皇、皇上……”江菱有些窘。
手里的残墨在清水里化开,不一会儿便干净了。江菱拿起架子上的巾子,忽然被康熙攥住了手,又被他抽出那一方巾子,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地,仔细地擦拭干净了。
江菱有点儿愣怔,侧过头看着康熙,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他的表情很、很专注。
江菱低着头,又轻轻唤了一声皇上,低声道:“皇上,这、这不妥。”
康熙仔仔细细地擦净了水珠,又将巾子放回到架子上,低声问道:“朕替皇后做事,哪里有不妥之处?”随后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了她的唇上,他纠正道:“是玄烨。”
“皇……我……”
一个温柔的吻落了下来,带着融融的暖意。
江菱稍稍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迷迷糊糊间,她记起这里是乾清宫,又呜呜地挣扎了片刻,道:“这里、这里……”是皇帝与群臣朝议国事的地方。
康熙摩挲着她的耳根,笑问道:“这里如何?”
江菱伏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地喘着气,目光亦有一丝迷蒙。正待组织措辞,便被康熙拦腰横抱起来,走到屏风后面。她惊得整个人都要跳了起来,攥着康熙的衣领,轻声道:“皇上,这里不妥。”
要真在这里跟他干了什么,等明日一早,她肯定会被弹劾到死的。
康熙将她轻柔地放在榻上,耐心纠正道:“是玄烨。”随后又有一个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江菱的颈侧。江菱埋首在他的怀里,呜呜地央求道:“皇上……”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耳旁,康熙低沉地问道:“有何不妥?”
江菱呜呜地说道:“皇上、皇上是明君不是么?”
在白天,还是在这里,好像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江菱抬起头望着康熙,目光又有些迷蒙。康熙抚上她的眼睛,忽然笑了声,俯下.身细细地吻啄着,含糊道:“朕是明君?嗯?”语调里透着一些难得的愉悦。
有时候真想做个肆意妄为的昏君。
康熙沉沉地叹息一声,埋首在她的颈侧,低低地说道:“好罢。”
江菱闭上眼睛,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紧紧地攥着。
这个动作显然让康熙感到惊讶,目光又暗沉了一些。他低头笑望着江菱,又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柔地一吻,低声道:“那便陪朕歇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