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就当是左邻右舍之间的串门。
“寒山这里局促了些,不像鄱阳城里地方大,所以我们将就着,过得一两年,等局势稳了,搬到彭城去,地方就宽敞了。”
黄姈感慨着,妹妹搭话:“我觉得这里就不错,每日一开窗,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原野,感觉心旷神怡。”
“反正比建康好,那里规矩多,出个门都得小心翼翼的。”黄?的夫人说道,她是在座黄家姊妹的嫂子,不过不敢托大。
毕竟李笠可不得了,黄家都指着这个女婿呢。
交谈间,杨氏有些走神,注意力渐渐被乐曲吸引过去。
她出身官宦之家,当然见过许多大场面,而新平公府如今有不少乐器,是闻所未闻的,于是奏响的音乐,音色也十分独特。
譬如那“风笛”,杨氏之前就没见谁家有过,甚至都没听说过,来到寒山后,她听了一次风笛演奏,就迷上了。
黄姈便让她派几个奴婢来府邸学,再过不久便能学成,然后在自家,就能和梁森一起欣赏这独特的风笛奏乐。
想到这里,杨氏颇为憧憬,她来到寒山和梁森团聚,幸福无比,只觉日子过得飞快。
前几日她忽然连连干呕,经医师把脉,已然是有了身孕。
杨氏想为梁森生下儿子,所以想到寺庙上香,结果发现寒山只有许仙祠而没有佛寺,信佛的杨氏,就只能在家里摆个佛堂,焚香许愿。
“据说秋天,齐国还会来犯,到时候,寒山怕是要被围。”
“被围就被围,谁怕谁?齐主亲自带兵来都打不赢,其他人来了又如何?”
“他们这次据说折了七八万人,还嫌不够,又来送命么?”
“他们仗着人多又如何?我们鄱阳人也多,到了秋天,我们鄱阳也来新的帮手,看他们跳。”
。。。。。。
清晨,段玉英从噩梦中醒来,坐起身,发现自己满头是汗,也不知是被热的,还是被吓的。
如今是夏天,天气炎热,虽然寒山上风大,但夜里睡觉必须关窗,否则容易被夜风吹着凉,所以此时房间里确实有些闷热。
房间内点着油灯,虽然灯光朦胧,却也能勉强看清四周,段玉英觉得口渴想喝水,不过听到在隔间打盹的侍女正轻声打鼾,便自己起来。
旁边食案上有水壶,里面一直有温热的熟水(不停的换),这是因为段玉英习惯喝温水,所以有如此安排。
她自己倒水,坐下,慢慢喝完一碗,心也静了下来,但回想梦境,又有些不安。
段玉英这段时间一直在做噩梦,梦到沦为奴工的兄长段韶在干活时累垮,然后发高烧,躺在草棚里呻吟,无人照顾。
就这么高烧不退,然后一命呜呼。
亦或是某日干活时不慎出意外,被重物砸成重伤、失足摔成重伤,无人照顾,苦熬数日,一命呜呼。
反正总是梦到兄长出意外,然后她从梦中惊醒。
兄长年纪比她大许多,而她还小时,阿耶就去世了,正所谓“长兄如父”,在段玉英心中,长兄段韶总是给她以长辈的感觉。
所以,她不能见死不救。
想到这里,段玉英默然。
段韶已经兵败身亡,无论是梁国还是齐国,都是这么认为,然而兄长还好好的活着,是寒山堰大量奴工中的一员。
这说明,因为某种原因,别人都以为段韶死了,但段韶还活着,以俘虏的身份,变成奴工,在寒山堰干活。
她要救兄长,唯一的办法就是献身,做李笠的女人。
得其宠爱后,找个借口,把几个奴工调走,妥善安排,其中就包括没人识破身份的段韶。
然而,李笠应该不是傻瓜,可不好糊弄。
这段时间以来,李笠没在段玉英面前出现过,段玉英明白,对方必然知道这‘杀兄仇人’之事,所以提防她报仇。
然而,她连自尽都没勇气,哪来的勇气报仇。
更别说,如今兄长还活着,她是唯一能救兄长的人,但段韶还活着这件事,李笠不可能知道。
一旦知道,又如何会饶过兄长?
万一骗她,先把她睡了,睡够了,便出尔反尔,到时候她怎么办?
段玉英陷入沉思,她很聪明,所以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及救兄长的困难有多大。
薛月嫦之前传话,说李笠不会为难她,她可以在府里常住,不需要改变什么,若愿意教书、教弹唱也可以,若愿意出家,也不拦着。
若不是意外撞见兄长还活着,段玉英真想出家,但不行。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段玉英简单梳洗后,坐在窗边弹琴,弹着弹着,觉得无聊。
弹琴给谁听呢?自娱自乐?
可不如此,她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又能如何,虽然有侍女陪伴,但侍女不怎么会聊天,也没有什么话题。
段玉英随后想起了薛月嫦。
她来到这里后,是薛月嫦陪伴身边,对方是邺城人,所以也算她半个同乡,毕竟她是在邺城长大的。
薛月嫦又有妹妹薛月娥,姊妹俩轮流陪伴段玉英。
有同乡陪伴,日子过得不那么慢,听着熟悉的‘乡音’,好歹心里没那么难受。
可半个多月前,薛月嫦特地向她‘告假’,说君侯另有安排,可能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能过来了。
“一段时间”有多久?不知道。
而薛小娘子薛月娥也不见来了。
段玉英想了想,决定还是打听打听,便问侍女,薛娘子或薛小娘子何时有空来这里。
侍女出去打听,片刻后回来覆命:“回娘子,薛娘子和薛小娘子,如今已相继被郎主收入后宅,已经、已经许久没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