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坐镇,担任了不少职责,其中之一,就是纵容商贾和齐国商贾做买卖,类似于“走私”。
徐州出产、转卖的各类制品,乃至精心伪造的铜钱,以及烈酒,都是经由兖州,进入齐国。
与此同时,梁国的商贾们,也从齐国商贾手中换回大量粮食等物资。
这样的买卖,就在一望无际的巨野泽里进行。
而扼守桓公沟入泽处的梁军堡垒,其驻军对频繁往来的民间船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边境重镇地方长官,与敌国做买卖,虽然事出有因,但这种行为要是被人拿到台面上说事,梁森是要倒霉的。
所以李笠才有此一问。
水面上忽然炸出一阵水花,那是假青蛙遇袭,李笠见钓竿猛地一点头,立刻不断扬竿,拨动渔轮收线,将水里的玩意给扯上来。
果然,扯上一尾乌鳢,大概有五斤重。
梁森也有了收获,同样扯上一尾乌鳢,比李笠钓上来的略大。
“这地方不错啊,猎物多,鱼也多。”李笠由衷感慨,梁森笑道:“所以民间渔民、猎户到此打猎、频繁进出,也没什么奇怪的。”
“嚯嚯,你很会说话嘛。”李笠笑起来,梁森也笑起来。
笑了一会,梁森见左右无人,随从们都在远处候着,收起笑容,问:“这次,官军有把握攻下河南?”
李笠纠正:“不是攻下,是收复,收复,就是从别人手里夺回自己的东西,这可是涉及正朔的用语,可不能忘记呀。”
“对对,收复,是收复。”梁森点点头,“你觉得,胜算有多大?”
“难,因为齐国实力犹在,人家就是马多,野战实力强劲,官军会打得很辛苦。”
“那...若真的收复河南,又收复青州,把徐州包裹起来,怎么办?”
梁森的提问直指要害,李笠看着对方:“这种注定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担心做什么?”
梁森也不相信没了徐州军的参战,朝廷能从容收复河南,乃至青州地区,无法把真正意义上的“黄河以南地区”,纳入控制之下。
但他还是想问:“齐军真的实力犹存?”
“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们只是输在我们手上,不等于成了随便谁都能欺负的懦夫。”李笠准备好逆饵,甩出去。
“河北,乃天下膏腴之地,人口众多,物产丰饶,人家一个郡的人口,就能有十万户,这还只是官府在册户籍,不算隐户。”
“相比之下,梁国的一个郡,在册户数过万就很难得了。”
“齐国还有并朔之地,战马众多,悍勇之士不知凡几,所以家底雄厚,输得起。”
“打个比方,当年我们没发迹,在鱼市里赌钱,若输个三五十文,得心疼许久,可黄三郎接连输个三五千贯,人家当回事?”
李笠拿妻兄作比喻,倒是对比强烈,梁森知道李笠有各种办法,打听齐国的一些事情,听对方这么说,便放下心来。
他对朝廷没有什么感恩之心,因为他是跟着李笠出生入死,才有今日。
所以得知徐州军此次只是作为偏师敲边鼓,心中既不满,也有不安。
梁森担心一旦官军北伐战事不利,己方被迫“救火”,到时候吃力不讨好,齐军若实力犹在,那么即便徐州军出击,与之交锋也得提起十二分精神。
且徐州军输不起,一旦伤亡过大,齐国极有可能乘机攻入徐州,而各地屯田军民辛辛苦苦种下的青苗,等不到秋天丰收,就要完蛋了。
李笠认为,两国围绕河南,总是要打一仗的,相互间摸摸底,看看对手有几斤几两。
他们既然是偏师,就在边上看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譬如继续向齐国销售大量烈酒。
从齐国换回来的粮食,用来酿造(制造)烈酒,然后返销回去,换回的粮食,又酿造更多的烈酒。
如此反复来回,利润不低。
现在,梁、齐即将围绕河南爆发激战,时局不稳,导致“边贸”受影响,梁国徐州出产的烈酒,愈发被齐国奸商疯狂收购。
“这帮奸商,把烈酒勾兑,当做自己的好酒,运到各地销售,赚得比我们多得多。”
李笠哼哼起来,一脸不爽:“自古燕赵之地多豪杰,河北豪杰们可真是喜欢这烈酒,总有一日,我们要亲自来做这买卖才行...”
梁森听着听着,忽然说:“若朝廷收复河南,不如,我们就直接进攻邺城吧。”
“我想,河北豪杰们,会喜欢火炮的,让他们知道,天下间,谁的武力最强,谁的胜算最大。”
梁森看着李笠,眼中闪烁着光芒:“反正,我们做不了忠臣,也没人给我们这个机会,只会把我们当猎犬,然后兔死狗烹。”
“哇,这是钟会之乱的剧本么?”李笠笑起来,“也不知邺城之中,谁是姜维呀!”
随后收起笑容:“你莫要急,事不至此,朝廷的布置有一个破绽,虽然不起眼,可一旦被对方识破并抓住,那就有好戏看了。”
梁森觉得奇怪,他仔细琢磨过朝廷的此番布置,没看出哪里有什么明显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