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明白了!”李昉回答,他真的明白了,说出自己的看法:
“若目标,是结阵完毕的步兵,我军骑兵正面冲不动,接下来,仅仅是在外围绕圈对射,其实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用短射程的骑弓,和长射程的步弓对射,纯属浪费时间。”
“对方若有大量未着甲的兵,可以下马,以步弓攒射,能够极大降低对方士气。”
“与此同时,依仗重甲优势,冒着箭雨发动徒步冲锋,先是重箭近射,然后白刃血战,击破其军阵外围着甲战兵后,突入阵中。”
“阵中,那些未着甲的兵,甚至随军青壮,是没有勇气和身中数箭却依旧奋勇作战的重甲兵交手的。”
“只要突入步阵一角,就能击溃对方士气,那些溃逃的人,会直接导致本阵大溃败,阵型散乱。”
“这时,其他骑兵再发动追击,敌军就完了。”
李昉这么一说,其他皇子明白了。
李笠补充:“打仗时,羸兵在双方对射时,尚且有勇气维持阵型,可一旦爆发白刃战,羸兵崩溃是一瞬间的事情。”
“并不是所有的兵,都能有铠甲、兜鍪,所以,许多军队中,大半兵卒都是无甲兵,他们面对箭雨,面对披坚执锐冲到面前的甲兵,其实并没有太多勇气。”
“所以,活用骑兵下马突击战术,有奇效。”
这可不是李笠忽悠儿子,实际的战斗中,骑兵下马作战是常有的事,若是一味强调骑兵必须骑马作战,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当然,前提是骑兵必须着甲,下马后,就直接变成重步兵。
李时忽然冒出一句:“怪不得历代官府都要禁铠甲,私藏铠甲者,视同谋反。”
李笠笑起来:“对喽,一个着甲的大汉,面对毫无武艺的普通人,一个打十个都不是问题。”
“战场上,十来个甲兵,可以追砍一群无甲兵,如狼入羊群...”
“所以,官军必须提高披甲率....”
远处,段韶和几个武官,看着一群战马上披着的新式马铠。
楚军骑兵,若披挂马铠,一般是半具装,只具备正面防护。
即给战马佩戴面帘(面甲)、鸡颈(脖甲)、当胸(胸甲),身甲和搭后则免了。
如此,可以减轻至少一半的重量,让马匹的体力能持久些,跑起来速度也快些。
而马铠,除了整体化的面帘,要么是传统的扎甲形式,要么是环锁铠,或改进的布面甲。
现在,新式马铠,各主要部分,和面帘一样,全都是整块铁皮。
即便要披挂身甲和搭后,也是几块大铁皮制成的铠甲。
一匹披上全套新式马铠的具装战马,看上去就是一匹铁马。
至于骑兵...
段韶看着那些身着怪异样式铠甲的骑兵,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徐州寒山的铠甲作场,因为冶炼技术的改进,现在已经可以低成本(相对而言)、大批量制作出大块的匀质熟铁板(铁皮)。
然后,以此制作新型铠甲。
这种铠甲,与扎甲、布面甲截然不同,用整块铁皮,分别制作身甲、肩甲、臂甲、腿甲、胫甲。
人穿上这种铠甲,就像一个铁人:躯干、四肢都是铁块。
却又有些滑稽,因为身甲为前后两片,合在一起后,看上去像龟壳,或者说像蛋壳。
所以人穿上这种铠甲,就会有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仿佛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
想要弯腰,无法正常的收腹弯腰,必须挺着腰“扳”下来,有些不方便。
但不能小看这种铠甲,因为这种铠甲从结构上来说是“硬甲”,有自己的“硬度”,并与人的躯干有间隙。
遭到铁锏、铁锤等钝器击打时,壳状身甲变形,却不会伤到人的躯干,譬如胸膛、后背。
所以对于钝器击打的防护,要比“软”的扎甲和布面甲强。
而且,这种铠甲,为厚度均匀的熟铁皮所制,防箭射、防刀砍的能力很强,可以说,每一两铁的重量,都用在了防护上。
不像扎甲、布面甲那样,皮条、铆钉、布衬等结构用料,对防护并没有作用,但分量却不轻。
还有一点,这种硬壳结构的身甲,重量由腰部承担,所以不需要肩膀承担重量,没有寻常铠甲那种“压肩”的感觉。
骑兵穿上这种铠甲,骑着同样披挂新式马铠的战马,看上去,真是名副其实的“铁人、铁马”。
“来来来,超长马槊,架起来,架起来!”
呼喊声中,段韶看着这些新式具装甲骑,将一个个超长马槊架起来。
超长马槊,顾名思义,长度超过一般马槊,正常情况下,人是无法单手使用这种马槊的,想要维持平衡都难。
但是,新式骑兵铠甲的蛋壳状身甲上,有“槊架”。
可以让骑兵一手扯缰绳控制战马,一手控制超长马槊,直接对列阵完毕的长矛阵发动正面冲锋。
超长马槊为二段结构,刺入人体或者障碍物后,会在连接处断开,免得反冲力将骑兵冲下马。
当超长马槊断开,骑兵也已经撞入阵中,丢下马槊的后端,然后拔刀,或者挥舞锏、锤,奋力挥砍、砸甩,那就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所以,楚军的新式具装甲骑,冲击步阵的威力大增。
那些拿着普通长矛或者步槊列阵的步兵,面对这种用超长马槊正面冲锋的“凶猛”具装甲骑,恐怕撑不了多久。
段韶亲自体验过这种新式具装甲骑的冲锋威力,所以知道大事不妙。
李笠磨刀霍霍,准备数年,差不多要对齐国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