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雍凛突然睁开眼睛!
几天前,他就从村里出来,住在乡里。
因为当地乡领导说这边有不少特色物产,让雍凛起了兴趣,如果运用得当,将来未尝不能与旅游项目结合起来,锦上添花,所以他又在乡里多住了几天,但那地方山多,信号就不好,给顾念的信息常常没能发出去。
考虑到这个季节多雨,汛期将至,负责全程陪同的周副县长就建议大家先回县里,雍凛也觉得在这边逗留得差不多,该看的该知道的都了解了,准备打道回府,谁知道车开到半路上,就遭遇了大雨。
雍凛昨夜没睡好,听见雨声,就在车里睡了过去,但周副县长却没有他的闲情逸致,一直在叮嘱小张开车小心点。
就在他醒来的前一刻,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除此之外还有周副县长的怒吼。
发生了什么事?!
雍凛被惊醒过来。
但他看见的却是一片安宁。
高楼林立,马路宽敞,来往男女衣着光鲜,步履匆匆。
对雍凛而言,恍如隔世。
这是s市,不是在回苍兰县的路上!
雍凛意识到这一点,随即低头。
果不其然,真丝白衬衫,黑色长裤,胸前还挂着没来得及摘下来的工牌。
他又换到顾念的身体里了?
那么顾念……?!
车停了下来。
“小姐,到地方了。”司机往后视镜看了一眼,随即被雍凛狰狞的脸色吓到。
不会是没带钱吧?
雍凛像没听见似的,拿起手机拨打自己的电话,一向冷静沉稳的他,此时的手竟有些颤抖起来。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小姐,到地方了!”司机又提醒了一遍。
雍凛从钱夹子里拿出一张大钞随意塞过去,完全没有心思要求对方找零,直接就下车。
电话没人接。
雍凛知道那地方的信号又多不好。
他又强忍焦急拨了几遍,依旧无法接通。
顾念会不会有危险?
雍凛闭了闭眼,握紧手机,搜寻记忆中可以用上的电话,按下一串号码。
“喂?”
响了好几声之后,那边才有人接起来。
“伯父,我是顾念,雍凛可能出事了!”
“什么事?”雍子文没有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私人电话,想也知道肯定是儿子给的。
雍凛定了定神:“刚刚我跟他在通话,他说他们正从清凉乡回苍兰县,路上遭遇特大暴雨,可能还有泥石流,紧接着电话就没信号了,但是挂断之前,我听见那边传来很大的动静,好像是石头砸下来,还有惨叫声,我一直打他的电话,可是再也没能打通,他很可能出事了,我不放心!”
雍子文的语气也严肃起来:“知道了。”
他什么也没说,更不会告诉雍凛准备采取什么解决方案,雍凛明知这个结果,顾不得计较,抢在他挂电话前道:“我会继续尝试和他联系,如果他那边有什么消息,麻烦您也让人给我个电话!”
雍子文:“可以。”
挂断电话,雍凛的心跳声剧烈地蹦着。确切地说,是顾念的身体的心跳。
他一直自诩冷静,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令自己惊慌失措,但此时此刻,他除了站在这里打电话之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万一顾念代替他,出了什么事……
雍凛不敢再想下去,他开始痛恨上天这个恶作剧,但又不得不暗自祈祷。
纠结与焦急在心中缠绕成一团火焰,熊熊燃烧,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一阵风吹来,雍凛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暴露在烈日下,木头人似的,满身汗水津津,但他刚才满心焦虑,竟毫无察觉。
路过行人都好奇地朝这边投来一眼,也许以为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正经历感情上的挫折。
雍凛走进路边的咖啡厅,手机紧紧攥着电话,又开始接着拨打柴向阳的、屈泽的……
他不记得自己在咖啡厅里坐了多久,只知道他一遍又一遍打着自己那个号码,却一遍又一遍地显示忙音,直到姚殊也的电话打了过来。
雍凛不知道顾念是什么时候跟姚殊也交上朋友的,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出事的事情,亲亲热热约他明天出门去玩,雍凛把事情说了一下,姚殊也惊呼一声,立马表示自己也会尽力帮忙,然后匆匆结束通话。
当面前的咖啡杯从烫手变得毫无温度,雍凛终于意识到时间过了多久。
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皮,就连眼睛也变得干涩。
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雍凛再一次拨打了自己的电话。
电话在响了三声之后,竟然通了!
雍凛简直激动得不行,差点连要说什么都忘了,将电话碰到耳边,生怕不小心碰到哪个键就又断了。
“顾念,是不是你,你在哪里!”
那边传来沙沙声,嘈杂得很,不知是雨声还是信号不好,雍凛得不到回应,不由加大了音量,其中焦灼无法掩饰。
“小念?是不是你!小念,你答我一声!”
“是……我……”信号太糟糕,声音断断续续,一句话也被拉成两段。
雍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激上天:“你没事吧!”
顾念:“没事,我们在等待救援,就是雨太大……”
除了风声雨声,雍凛还听出一点别的意味,他执着地追问:“你人呢?也没受伤吧?”
顾念:“摔了一跤,手臂折了而已,人没事……”
她似乎希望传达一种乐观的情绪,但雍凛的心却一直往下沉:“我已经让人去救你们了,你再坚持一会儿!”
那边沙沙作响,不知道顾念还说了什么,雍凛只听得清最后一句:“要是我回不去了,你就代我好好活下去吧。”
被死死压抑住的情绪霎时纷涌而出,眼眶迅速发热,雍凛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嗓音变得非常奇怪:“我不想听见这种话!”
顾念没有回答,因为那头已经断线了。
一直到很久以后,雍凛也没法回忆起当时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因为每次能回忆起来的,都只是一片空白。
但实际上,他当时想了很多。
包括自己为什么要跟顾念赌气,为什么她说分手自己就答应了,为什么要亲自跑去考察,如果是自己出了事,倒还能说一句自作自受,但现在明明是顾念在替他受过。
只要一想到顾念现在可能遭受着巨大的危险和痛苦,雍凛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天色一点点变暗。
这个客人坐在咖啡厅一动不动的奇怪举动让侍应生犹豫再三,终于上前提醒:“小姐,您要不要来一份简餐?”
雍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眼神让侍应生有点发憷,也不敢再问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
是雍子文的秘书。
他忙按下接听,那头道:“顾小姐,您好,雍先生让我通知您一声,小雍先生获救了,已经送往当地医院治疗,初步诊疗结果是身上有些外伤,手臂骨折,暂时没有大碍。”
雍凛长长舒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身体已经饿得快要前胸贴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