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放眼齐国朝堂,笃侯曹皆是为数不多的能和祁笑说得上几句话的人。曾经的春死统帅和曾经的夏尸统帅,大约能算得上交好。
所以若有若无的,面对曹皆,祁问不免有一种公事之外的小心。
不过东莱祁家重新夺权、祁问继印夏尸以来,曹皆也不曾有过什么打压之举,对祁家的态度也很正常。且不说他和祁笑是否有私谊,他是要执掌兵事堂的人物,断不会以私谊坏公事。
此刻也只是抬手接住了代表夏尸军权的虎符,道了声:“有劳!”
祁问低头:“末将为曹帅掌舵!”
登上这艘极似“福泽”的战舰,要说心中全然没有波澜,亦是不能。奠定了迷界优势的那位杀伐统帅,如今只是一个独坐孤院的寻常老妪了!
但曹皆面无表情,只是动念感受兵势,瞬间对整支军队的情况有所了解,赞了声:“祁问大帅养军养得不错!”
不直接称祁帅,而是全称祁问大帅,自是为了同前任夏尸统帅分开。
祁问小心地听出了这点不同,谦声道:“天子以大事任祁某,末将但行分内之事。”
曹皆看他一眼:“祁问大帅领兵镇海,孤悬于外,为东国举帜,不可只尽责分内。”
祁问头更低,声音更敬:“曹帅教诲,末将铭刻在心。”
当此征战之时,曹皆也不多说什么,只道:“天覆军正在来途,祁问大帅及时接应上,好生守岛吧。此间大事,与叶盟主共议,必要之时,引军来援。”
祁问更不言语,领命而去。
镇海盟也是有自己军队的,由各岛势力混编而成,亦齐人治海的一种手段。当然不能跟天下强军相比,但也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平时代表镇海盟维系近海秩序,战时也可发于迷界,征战海族。
叶恨水在高崖拱手:“镇海盟整军已备,枕戈待发,只等大帅旗号!”
三言两语交接了事务,曹皆大手一挥,脚下“祸殃”战船便陡然抬高,整支船队随之爬升,气势雄烈出近海,好似龙抬头!
中古天路之上,景天子刚刚发声,继续书写永恒天碑,一笔勾退玄神皇主。
这边曹皆便引军而来。
负责护道的于阙当即按剑转身,十万斗厄之军随之旌旗倒卷,已经做好一边击退齐军,一边继续靖海计划的准备。
景国天子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海疆大业,是万古雄图,朕亦艰难为之,为后世子孙勉力耳!姜述有意奉献,岂能不如他愿?让曹皆来!”
横贯诸海高穹的辉煌大道上,金色的龙光如潮涌分流。
于阙之才,将百万亦不难。引军十万,是如臂使指。或战或走,尽在一心。顷刻改换了阵型,竟真个在中古天路上,为齐国让出一条进军的通道!
曹皆当仁不让,当即引军一跃,挥师沧海。
跨越星河之舰队,航行在镇压时光的斗厄强军之侧。交相辉映,各显神威。
一时齐景两国,联军在此。于阙曹皆,共卫天路。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比中古天路更难出现的奇观。
“向来是姜梦熊见本帅,今日怎么换了笃侯?”于阙偏头问道。
曹皆却不看他,而是近乎贪婪地俯瞰沧海——齐国经营东海多年,几曾有这样视角,几曾杀进沧海?现在亲自看到的每一眼,都是异常珍贵的情报。
将来若是再伐沧海,凭此也能夺帅。
若是没有将来……那么在这一战里,他一定要为齐国赢得更多。
嘴上道:“景国是老而弥坚,齐国是日新月异,年轻人难免叫老朽见证不同面孔。于帅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
于阙笑了笑:“确实你来和姜梦熊来没有区别,都是这般小家子气。言语上从来不肯相让,生怕在哪里输了半分——出门之前,姜述是不是统一教过你们?”
“姬凤洲!!!”曹皆忽然高喝一声。
中古天路上有短暂的沉默。
“没什么事,您忙您的。”曹皆自顾自道:“只是于帅不敬我大齐天子,我也不能敬您。”
姬凤洲毕竟是姬凤洲,听如未闻,对于永恒天碑的勾勒,没有半点停顿。
倒是于阙惊了一下,不再与曹皆言论,免得乱了天心——这苦面的小曹,看起来像个好欺负的闷葫芦,不似姜梦熊那般暴烈。不成想一开口就给你来个大的,真是不可轻忽。
都说胜者有闲情。齐国人和景国人还有心情在中古天路上斗嘴,自是因为优势尽显,自觉进退有余。
海族方面相应的也就无法轻松。
甚至可以说,随着曹皆引军登上中古天路,沧海局势已岌岌可危。
齐景在内部作口舌之争,对外却是兵戈同向。
两大霸国联军东来,还有什么能够打破中古天路?
还有什么能够阻止永恒天碑的矗立?
玄神皇主几乎幻灭,灵冥皇主气若游丝,赤眉皇主连个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找到!
沧海虽然辽阔,已经不能静藏,无处退让。
便在这个时候,整个沧海范围内,响起了咕噜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那无尽深处,存在一个巨大的海眼,正在疯狂地吐着水泡。
远海掀起狂涛,晦色深处有惊天的响,海平面疯狂上涨。
那五球旋叠的监天台,向来是浮水而起,随水而涨,却在这个瞬间,被一个浪头就淹没。
它已无能监天!
那道浪头是遮掩,也算是回护。
沧海和近海之间,有一道新的篱墙正在形成。此不许见彼,彼不许察此。
这强大的天规海矩,显然是针对中古天路而诞生。中古天路体现“桥”的概念,它便体现为“墙”。
一墙之隔,公私有份。城墙内外,敌我不通。
就如同这永恒天碑来镇海,沧海却在此刻激荡狂涛。
无垠沧海真正的主宰,于此刻被唤起,与姬凤洲所勾勒的永恒天碑、景国倾力铺就的中古天路,做最直接的交锋。
中古龙皇羲浑氏,为了掩护海族大撤退,孤身断后,与烈山人皇交战,打到今天迷界的位置,打出了现今这个颠覆一切规则的迷界。沧海近海由此分野。
羲浑氏在最后一战里身受重伤,后来在沧海的开拓事业里失踪,生死不知。
后来的普遍观点是认为祂已经身死,或者至少已经不再具备威胁。
因为若不是如此结果,与祂斗争多年的烈山人皇,也不能放心自解。
在羲浑氏失踪之后,为龙皇大位,沧海海族也曾打生打死。后来在初代贤师元宗圣的主持下,形成了共约——
“非反伐现世、雄踞中央者,不可帝沧海。”
所以历代沧海龙君,只称“王”,不称皇。
此时出手御敌者,正是当代龙君敖劫。
又号……“东海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