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嬷嬷自然同意。
一刻钟后,太医道:“长公主脉象平和,并无异样,不过……”看了看易之云,方才道:“长公主的伤势方愈,不宜太劳累,夫妻间的事情……”话没说下去。
但是大家都明白。
柳桥面色有些发烫,感情这都能通过脉象诊出来?
易之云轻咳了一声,“有劳太医了。”
柳桥嘴边泛起了一丝狭促的笑,不过很快便又想起了一件事,敛去了笑容,握了拳头,“太医,我的小日子已然两月未到。”
受伤之前,他们有过一次夫妻生活,那时候正是受孕期。
难道……
易之云猛然看向她,除了呆怔之外,眼底还有狂喜。
便是知道可能性不高,可是柳桥的心仍是紧张起来。
“这……”太医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请容臣再次诊脉。”
柳桥递出了手。
仍是一刻钟左右。
只是结果却是让柳桥失望,“回长公主,脉象并无滑脉显示,长公主并非有孕,葵水延期估计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具体的情况还得请擅长妇科的太医前来。”
“奴婢这便进宫向太后请旨派太医院的妇科圣手来。”向嬷嬷随即道。
柳桥颔首。
向嬷嬷领着太医离去。
柳桥握住了易之云的手,歉然道:“抱歉,让你失望了。”
易之云握紧了她的手,“没事,你的身子才好,怀上了也未必是好事。”
“担心我生不出健康的孩子?”
“担心你!”易之云狠狠地瞪着她。
柳桥笑了笑,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抱着他,“易之云,我们会有孩子的。”
易之云将人拉到了怀中,“嗯,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
……
向嬷嬷很快便又领着太医来了,除了之前的那个太医,还有两个,据说都是太医院的妇科圣手,而经过一轮会诊之后,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简单来说也便是跟第一个太医的推测差不错。
失血过多倒是身子虚,方才停了葵水。
随后便是正常流程,开方子,煎药。
不久,明睿太后又送来了许多珍贵的补品,尤其适合女子补身子的。
折腾了一个下午,柳桥方才能够喘口气。
“去上房看看娘?”
易之云一愣,随即道:“不用了,太医说你需要多休息,如今外面又冷,不要出去!”
“易之云,围场的事情是我连累了……”
“阿桥。”易之云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
“你不开心,我心里难受。”柳桥道。
易之云笑了笑,“你好好的我就开心,好好养身子,养好了给我生个儿子!”
“好。”柳桥无奈。
易之云没让柳桥去,可是盯着她吃了药膳做成的晚膳,又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药,便寻了一个借口出去了。
柳桥没戳穿他。
上房如今的气氛便如同她的主子一般,死气沉沉,而自从云氏从围场回来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佛堂。
前去围场之前,柳桥建议修建的新佛堂如今已经完工了,只是云氏却没有用,仍是用着那旧的。
易之云步入了檀香环绕的佛堂,看向跪在佛像之前的母亲,双手紧紧握住,上前,“新的佛堂已经修好,娘下次便去那新佛堂吧。”
云氏顿住了敲打木鱼的手,“不……”
“娘若是不愿意去孩儿也不会强迫,只是娘若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身为人子,孩儿只能一同承受。”易之云不待她说完便道。
云氏合上了眼睛,笑了,极度的苦涩,“我会去……”
“阿桥回来了。”易之云垂下了眼帘,继续道。
云氏睁开了眼睛,却是没有了神采,“你是要我去给她赔罪吗?”
“围场一事是意外。”易之云没有抬头,“阿桥没有怪你,你不喜欢她,我不会让她过来打扰你。”
云氏猛然合上了眼睛,企图掩盖那眼底的痛,这话看似是为了她,可是根本还是在责怪,“好……”
“天冷,娘早些回去休息。”易之云道,随后转身离开。
云氏站起转身叫道:“云儿!”
易之云顿住脚步,转身,“娘还有什么吩咐?”
“她如今的身份,你打算如何?”云氏攥紧双手,问道。
易之云笑了笑,“需要如何打算?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如今她都是我的妻子!我只需要尽可能地做一个好夫君就是了。”
“太后跟皇上……”
“他们不待见我。”易之云笑着道,“不过这不要紧,他们不待见我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而只是如岳父不待见我一般,不过是舍不得阿桥罢了,或者也可以说正如娘不待见阿桥一般。”
云氏眸光一颤。
易之云没有多言,“娘还是早些休息吧,这佛若是在心中,便是不来这佛堂也无妨。”随后,转身离开。
回到了正院的寝室,便见柳桥趴在了桌子上昏昏欲睡。
“困了怎么不去睡?”
柳桥伸手揽着他的腰,“没你陪着,睡不着。”
“之前两个月不也没我陪着?”易之云道,“怎么跟孩子似的?”
“没能给你生个孩子,就先装个孩子让你过过瘾。”柳桥仰头道,眉宇间尽是倦意,在宫中日日被摁在床上静养,饭来张口以来伸手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天折腾下来,身子的虚便透出来了,“易之云,我怕是短时间内没法给你生孩子了……”
这身子是真的损了。
“不生就不生!”易之云道,随后伸手要将她抱起。
“不要!”柳桥摇头,笑着:“背我!”
“好。”易之云柔和笑道,随后背起了她。
柳桥趴在了他的背上,“易之云先不睡!”
“好。”易之云背着人在屋子里缓步走着。
“易之云,以后不许再跪我!”柳桥想起了今早门口的那一幕,“再生气也不能这样戳我的心!”
“嗯,不会了。”易之云应道。
柳桥继续道:“也不许因为永安长公主的身份而改变!”
“不会。”
“对了,皇兄似乎觉得我嫁给你便宜你了,以后估计会给你排头吃,不许放在心上!”
“好。”
“你还说我骗你,你不也骗我?皇兄跟我说了已经撤了你御林军统领的职位,你怎么不告诉我?”
“怕你担心。”
“我才不担心了,这样反倒是好事!我跟他说了等你外放的时候跟着你去。”
“他答应了?”
“没,气匆匆地走了,估计觉得我有了夫君便不要他这个兄长了,对了,他还说新春祭祖让我也去,我说我嫁人了,可他却说没皇家允许,没公主大婚之仪,便不算嫁人。”
“他算什么兄长!”易之云牙关一咬。
柳桥笑呵呵的,“我说我们有婚书,可他却说可以找人去衙门消了记录。”
“消了衙门的记录你还是我妻子!”婚书一式三份,谁说消了衙门的记录便不是夫妻?!
柳桥趴在他的肩上,笑着道:“人家皇帝不需要婚书,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不过我夫君这般有先见之明,任凭他有何等本事也打不散我们这对苦命鸳鸯的。”
“什么苦命鸳鸯?胡说什么?!”易之云气恼,不过心里却无比庆幸当日坚持立了那婚书,否则今日他更没立场与皇宫中那两人分辨了!
可这明睿太后舍不得女儿就算了,他承平帝来搀和什么?!
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妹妹?
阿桥给他当女儿绰绰有余了!
柳桥低声笑着,眼皮再也撑不住了。
易之云并未立即放下她,一直在屋里走了一个时辰,方才停下来,将她放入了被窝中。
“易之云……”柳桥梦呓了一句。
易之云笑了,钻进了被窝,将人搂入了怀中。
一夜安眠。
……
虽说易之云是消气了,可柳桥心里还是忐忑着,所以在接下来的好几日都拼了命似的缠着他,就差没直接挂在他身上了。
而除了缠着他之外便是每顿药膳,一日三餐黑乎乎的药。
明睿太后专门派了宫中擅长做药膳的御厨入府,上回她易府人太多装不下这般多人,这回就一个,柳桥只好收下。
柳桥之后也提过去上房见见云氏,不过都被易之云挡回来了,最后也便不提了,等过段时间再想办法,没见到云氏,高氏她们倒是见了,虽然她言行举止没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改变,只是对方却不然,纵使再热情,也无法恢复之前的亲近。
不过毕竟不算是很亲近的人,她倒也没什么。
只是便在小年夜这日,她方才打算去柳宅一趟,柳河却先来了,带来了一个让她心里一沉的消息——他跟张氏要回钦州。
“爹。”柳桥声音发的有些艰难,“如今快过年了,便是要回去也该过了年之后再回去。”
“阿桥……”
“娘是怕我过去?”柳桥苦笑,“我不过去就是了……”
“不是这原因。”柳河忙道,“原本你娘知道了真相之后就想回去拜拜那孩子……只是一直不放心你的情况,才拖着,这知道你回来了,才安心。”
“爹……”柳桥想说,你无需安慰我。
柳河正色道:“阿桥,给你娘一些时间吧。”
“恩。”柳桥苦笑,“既然娘坚持回去,那便好好准备,入冬之后的路不好走,马车得选最好的,另外让白义跟小禾陪你们回去,我让易之云再挑几个护卫护送。”
“好。”柳河点头。
柳桥看着他:“爹,你们还会回来吧?”
“会!”柳河正色道,“爹给你保证,爹一定会带你娘回来的!”
“谢谢爹。”柳桥眸子有些湿润。
……
易之云最近也没闲着,不久前云道提出要搬出去,易之云原本不同意,只是不知舅甥两人说了什么,最后同意了。
至于云氏那边的情况,柳桥没问。
除了给云家找宅子之外,他还帮他处理美食坊跟酒坊的事情,酒坊的年底汇总萧瑀帮了手,美食坊也有柳河,不过还需有一个做主的人。
柳桥没跟易之云说让他负责,只是他都将事情揽下来了,待柳桥知道这事之后,该忙的都忙完了,然后易之云捧着一本汇总好的账目给她。
美食坊的账没有什么惊喜,倒是酒坊的账面让人眼前一亮,六月的美酒节收效甚好,不但挽回了损失,还提升了销售。
柳桥见柳河的时候,易之云便去了一趟酒栈,为年末的最后一轮销售做准备,回来之后,见到的便是柳桥红了的眼睛。
“怎么了?”
柳桥抱着人,将脸贴着他的腰,“我娘跟爹要回钦州。”
易之云一愣,抬手抚着她的头,“别难过。”
“恩。”柳桥应了,可是岂能说不难过便不难过?可是便是再难过,要走的还是要走,易之云得知此事之后出去了一趟,估计是去找了柳河,可最终仍是没有阻止得了,只能好生安排,确保他们安全。
小年夜后两日,柳河便带着张氏离开京城。
柳桥没去送。
易之云不允许她出门是其一,其二,便是她不想让张氏难过。
送走了人,柳桥的心情低落一直持续到了除夕。
除夕这日,却是要打起精神进宫见明睿太后,之前说了过两日便进宫,可是一直没兑现,明睿太后见天气不好,也让她不要出门。
不过除夕却不得不出门。
这一日,在明睿太后的引领之下,她跟皇室的宗亲一一见了面,当晚的宫宴,第一次以永安长公主的身份出现。
当晚,夜宿慈安宫。
次日跟一众皇室宗亲前往太庙祭祖。
明睿太后拉着她的手走到了先帝的灵位之前,含泪颤声告知了先帝,她找回了他们的女儿。
祭祖过后,柳桥正式成为了皇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