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低声道:“我爹疯了。方才,我是不想听秦王说的那些话,不是听不懂……圣上应该保留你的品级。你有军功,便是要出门,随手赏个勋爵不可以么?本来你该是世子的。再小气,不世袭罔替罢了。七品在外头走动就难,如今你一个白板儿,驿站都住不进去。不是我不孝,就是……”大事不管,成天捡着鸡毛蒜皮的事儿恶心人,天下早该易主了好么!福王突然爆发,“天下是他的天下,臣子是他的臣子,他糟蹋起来就不心疼吗?”我是你的儿子,你这样欺负我的人,就一点不怕我难过吗?
福王气的想砸东西。皇后教导太子时怎么说的?圣上,是天下的圣上。地主把钱藏在家里,圣上亦要把钱藏在家里。天下就是圣上的家,庶民安康,圣上便富有四海了。你特么把银子藏在宫里有个屁用,欺负他没学过历史啊!等着再来个李自成洗劫皇宫才舒坦啊!
徐景昌一直沉默。福王发完脾气,冷静下来,冲徐景昌挥挥手:“走吧,今晚睡一觉,明儿出发。”
叶家用最快的速度替徐景昌准备好一切,他前脚离京,后脚定国公府就陷入了混乱。
定国公当年因要纳个青楼女为妾,硬生生被邱夫人阻了。如今徐景昌要娶个不干净的女人进门,定国公又奈何不得,恼的把邱夫人的名字从族谱删了,并把牌位丢回邱家。以示休妻!
天下哪有休死人的?邱家登时就炸了。两家离的极近,先是丢牌位的家丁被邱家人打了个臭死。定国公的家丁立即回家报信,之后定国公与成国公便赤膊相见。打的不可开交,堵了好一条街看热闹的人。
却是邱家式微。本就不如定国公府,前番括隐,被人阴了一把,只好精简财政,家丁就不如定国公多。人家两个打一个,成国公府吃了大亏。成国公被打的半死,立刻就哭着上书请圣上评理。
叶阁老正抓小辫子,还没集齐黑料,定国公就送上门来。转眼间,圣上的案头就被弹劾定国公的折子埋了。叶家不消出手,自有苦主成国公在京中哀哀欲绝。圣上正心烦,不愿管此事,便交给了太子。给了太子,跟给叶阁老有什么区别?叶阁老直接一记狠的,你不是喜欢废来废去么?朝廷收回定国公封爵如何?
锦衣卫上门时,定国公夫人都傻了。不是说丹书铁券么?不是说不谋反就永葆富贵么?锦衣卫甚至不是来抄家的,而是直接把定国公贬为庶人,撵出家门。公府的财产尽数没收,抵入圣上的内库。叶阁老愿意的时候,手段无比漂亮。果然缺钱缺疯了的圣上只觉得太子办的牢靠,狠夸了一番。要知道蚊子再小也是肉,何况定国公名下,还有成片的田产,即将秋收的大庄园,再不济七八千两现钱总是有的。家里旧年的东西,亦可脱手。加之之前兵部尚书的案件,圣上只觉得久旱逢甘露,恨不得多抄几家。幸而太子死命拦住了,不然还不定掀起多大的血雨腥风。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定国公夫妻并两个孩子,被撵到了其夫人陪嫁的一座小四合院。除了夫人和徐寄秋身上的首饰,几乎无任何浮财。按规矩,祭田不在查抄之列,然而祭田乃徐家公田,定国公府绵延百年,子孙繁茂,祭田本就不丰,每年每户不过能分二十来两银子,仅够果腹。徐寄秋未嫁,徐景林年幼,千伶百俐的前定国公夫人,除了无助的大哭,毫无办法。
漏风的门板被敲响,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微笑着自我介绍:“小人是叶阁老的长随川连。”
如今只能叫徐太太的前定国公夫人激动的扑过去:“阁老是来帮我们的么?我家长子,是阁老家的孙女婿。咱们都是亲戚啊!求阁老替我们同圣上说句话儿!此事是他办的糊涂,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可以改!”
徐寄秋也哭道:“我要见哥哥,劳你替我喊他家来一趟。”
“不,你们想多了。”川连笑容憨厚,话语却似地狱中传出,“我家阁老说了,没什么,他就替孙女婿出个气。”说完,走了。
徐太太惊悚的望着川连消失的背影,尖叫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然而川连根本不搭理,径自往巷口走。
徐太太终是忍不住大声诅咒:“你们叶家狗仗人势!不得好死!”
川连嗤笑,诅咒叶家不得好死的多了。前定国公在大街上对着叶家女眷挑三拣四的时候,没想过下场么?算计叶家二老爷收了你家儿子做弟子,转脸就一巴掌甩在叶家脸上时,没想过今日么?一代权臣,不作声的时候,你们还真敢拿他当菩萨。
敢作敢当,就是叶家人的性子。你们后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