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他们修教堂,他们可以留下来教书,天文地理物理化学,什么都行。但不许建教堂。”
徐景昌问:“有妨碍?”
庭芳低声道:“他们的教皇权力大过君王。神凌驾于一切之上。在咱们这里是不能容的。英格兰是新教稍微好点,别的国家天主教更霸道。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马上就要来新的巡检,谁知道他会跟京里的人说些什么。”
徐景昌明了,如今东湖正经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霍克又笑着对庭芳道:“殿下在哪里学的英语?”
庭芳道:“我就会两句,神父有兴趣写一本教材么?”
霍克道:“哦,殿下,你可知道学习语言,最好得有人教。不知我能否有担任家庭教师的荣幸?”
庭芳笑道:“我暂时要离开东湖一阵。还有,你叫我郡主比较好。在我们的国家,殿下是对亲王与公主的称呼。”
霍克不大搞的清楚中原皇室的构成,从善如流的改口了。庭芳上辈子洋鬼子见的多,没他们没什么兴趣,她更在意的是船只。便装作好奇的问:“你们的船有名字么?”
霍克笑道:“有,菲尔德号。菲尔德是我们船长的姓氏。”
庭芳又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女王船吗?”
霍克又惊叹的道:“郡主,你真的懂的许多!”
徐景昌道:“她很有才华。”
霍克恭维了一句:“阁下是在炫耀吗?”
徐景昌笑:“是的。”
说话间,又走来了个褐色头发的汉子,依旧是朝徐景昌行了个礼,开门见山的道:“阁下有足够的丝绸吗?”
霍克立刻帮忙翻译,顺道替庭芳做介绍,这便是船长菲尔德阁下。庭芳听的无比吃力,比对着霍克的翻译,猜单词的意思。忘记的太多了!真可惜!
徐景昌却是道:“我要携夫人南下,可乘坐你们的船么?”
霍克犹豫了一下,还是翻译给了菲尔德。菲尔德想都不想的拒绝了:“很抱歉,女人上船是禁忌。”
霍克压低声音道:“那是位殿下。”
菲尔德依旧摇头:“谁都不行!那太不吉利了。”
徐景昌皱眉,其实本土的货船与兵船亦是不许女人上去的,也不知是谁定的规矩,竟是不拘中原人还是洋人,都在遵循着。
庭芳不以为意,她说服了徐景昌做了去江西的决定后,夫妻两个溜达到码头来看船。遇见西洋船本是意外。不让上便不让上,近海航行技术没什么困难。想做盖伦船,将来山寨它一个便是。她更在意的是别的,见两位外国友人低声吵了半天,谁也说不不了谁。庭芳出言道:“冒昧问一句,你们的历法,现在是多少年?”
霍克怔了下,脱口而出:“1795年。”
庭芳的脸上陡然变色!1795年!现在居然已经1795年了!她一直以为才十八世纪初,方才询问,不过是想确认具体哪一年,可现在冷不丁的有人告诉她,已到了十八世纪末!1795年,距离1840年,仅仅只有45年!庭芳有些惊恐的回望纯粹农业社会的东湖镇,她能看到鸦片战争么?她的孩子,逃不掉百年屈辱么?庭芳一个踉跄,徐景昌忙伸手扶了一把:“怎么了?不舒服?”
霍克正想套近乎盖教堂,不知哪句话得罪了庭芳,忙踩了菲尔德一脚:“你知道什么是贵族吗?在中国,贵族有绝对的权力!你惹怒了她没有好下场!我们是生意人,生意人不应当忌讳那么多!”
菲尔德面无表情:“生意人是我,你是神父。”
“是的,我是神父!”霍克道,“我要传教,我们得讨好她,讨好这里的主人!”
庭芳却是再没心情练听力,她的心在疯狂的乱跳,抓着徐景昌的胳膊道:“我想回去了。”
徐景昌忙喊人备车。码头上旁的不好说,交通工具应有尽有。只要不挑剔,即刻就有马车行来。徐景昌半扶着庭芳,就上了车。一路急行回家,徐景昌就一叠声的叫人请大夫。庭芳忙道:“不用了,我只是有些累,想躺躺。”
徐景昌哪里肯听,把庭芳送回房间,放倒在床.上,轻轻的问:“怎么了?”
庭芳苦笑,她该如何解释?仅仅四十几年后,鸦片战争爆发,从此揭开了百年屈辱的序幕。华夏的历史改变了,或许西洋的历史也不照原样来。运气好的话,他们依旧沉寂,但运气不好的话,鸦片战争甚至可能提前。巨大的帆船,威力十足的军火,都昭示着西方的工业革命的轰轰烈烈。而华夏的土地上,昏庸无德的皇帝还在玩弄着权术!
四十五年的时间,夺嫡、剿匪、科技革命……那么多要做的事,他们来得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