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一惊,抬头望着伊藤太一,却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怎么样?如果不敢的话就当众大声说三遍‘大周美食不如东瀛’。”
他这一次是有备而来,自从上次在海滩上输了给宁溪,伊藤太一耿耿于怀,一直想要找机会报复,因此一直在留意宁溪的动向,知道她在厨艺比赛的决赛中抽取到“西施乳”这道菜,而她居然退出了比赛,敏感的伊藤太一马上猜到宁溪是不敢做这一道菜。
东瀛也有吃河豚的传统,但河豚剧毒,在料理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让鱼肉中带有毒素,因此自古以来的规矩,第一口河豚肉必须是由料理河豚的厨师亲口品尝,但就算再小心,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因此每年因吃了带毒河豚而死亡的厨师,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伊藤太一料到宁溪不敢做河豚,大概就是不敢吃这第一口河豚吧,这种情况在东瀛也很常见,很多厨艺高超的厨师,特别是女的,确实是没有这个胆量去料理河豚的。
他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胆敢在这个时候闯上门来,想要给宁溪一个下马威。
宁溪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些,君骞煜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按理说她不应该会这么犹豫的呀,再听到旁边似乎有些吵闹声,转头一看,原来是孟双双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来,被人拦住了:“姑娘,别冲动,你真的不能上去。”
“快放开我,他们这是在欺负人!”孟双双急切地道。
君骞煜示意身旁的人去把孟双双带过来:“怎么回事?”
孟双双道:“煜王爷,您一定要帮帮宁溪,他们一定是故意的,肯定是打听到了宁溪不敢做河豚,所以特地这样说的。”
“哦?宁溪她为何不敢做河豚?”
“因为以前曾经有人吃过宁溪做的河豚,中毒死了,这件事给宁溪留下了很大的阴影,自此以后她就不敢再做河豚了,这次比赛她抽签抽到的菜色正是河豚,因此她才会退出。”
君骞煜心中震惊不已:“原来如此。”
他刚想出声,制止本次比试,突然听得宁溪道:“比就比,想要我们认输,白日做梦!”她是声音稳定如昔,没有人知道,她是用自己的手指把大腿掐得都发青了才鼓起勇气说出的这番话。
伊藤太一带来的两条河豚都是一公一母,河豚有公豚和母豚之分,体内分别有精巢和卵巢,卵巢有剧毒,而精巢却是无毒可以食用的。
河豚精巢俗称鱼白,也就是所谓的西施乳,是河豚身上最为美味之处。
伊藤太一抢先挑了母河豚,宁溪便拿了那条公的,公河豚身上有精巢,正好可以做一道胭脂西施乳。
宁溪强迫自己,一定要镇定、镇定,尽量稳定着双手,将河豚剖腹去脏,鱼肉片下,反复用流动水冲洗干净,至鱼肉雪白无血丝才可使用,鱼白也一样,先要摘去周围的血丝,然后稍加盐和矾,搓去粘液,反复冲洗干净,再换水浸泡数次,方可安全食用。
仿佛回到了最初学艺的时候,千般注意、万般小心,下刀的时候不深不浅,绝不会触碰到不该触碰的地方分毫,取下来的内脏仔仔细细分辨清楚,鱼眼一对、肝脏一副、肾脏一副、鱼胆一副、鱼皮一张,尽皆完整毫无破损之处。
冲洗干净的鱼肉和鱼白都认真地检查过,再无半分血丝,宁溪终于定下心来,开始做菜。
加调料上屉蒸熟,炝勺、烹佐料,打高汤后下勺笃炼,用苋菜熬出的红汤着色,然后收汁勾芡,打花椒油翻个出勺。
最后,宁溪呈上一碟香艳美丽的菜肴——胭脂西施乳。
这时伊藤太一的菜也做好了,是一道河豚菜心汤,河豚鲜甜,与嫩嫩的菜心搭配,也不失为一道美味,只是雪白的鱼肉与碧绿的菜心之间,夹杂着一粒粒鲜红的小点点,仔细一看,居然是河豚鱼卵。
宁溪愣住:“这鱼卵……”鱼卵有毒,本是不能吃的,就算他求胜心切,也不应该如此大胆才是。
伊藤太一原本确实是没打算用河豚鱼子做菜的,但他没想到宁溪居然会答应与他比试,宁溪的手艺他是知道的,为了增加胜算,只好冒险用了虽然有毒,但是滋味也是极其鲜美的鱼子。
伊藤太一道:“鱼子毒性并不太强,经过久煮之后,毒性只剩下一小部分,不会致命,反而会在食用之时产生微微的眩晕之感,让人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宁溪道:“可是毒性存留的多少极难控制,你怎么可以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感觉,置人的生命安全于不顾呢?”
伊藤太一不屑地笑了一下道:“我亲手做的这道菜,第一口当然也是我自己亲口品尝的,怎么,莫非宁姑娘不敢吃你自己做的河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