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折腾我,要是再撒着欢儿地惹事,那我还不如现在就抹脖子。”
江予莫笑而不语,腹诽道:该,你这种货色,也该有个克星治治你了。
“不说这些了,一说这些就头疼。”顾鸿飞的视线慢悠悠地转到江予莫脸上,“佟家的事儿,你听说了没有?”
“没有。”江予莫知道,但是不想跟他说这些,只盼着他快点儿喝得倒头就睡,省得跟他絮絮叨叨到半夜。烦。
顾鸿飞对这个话题却是兴趣浓厚:“佟家可真是……乱七八糟一堆人。太子妃这命真不怎么样——以前不知道就算了,往后要是跟娘家闹翻,长辈的事传到她耳朵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哦?”江予莫心念一转,亲自找出一小坛陈年竹叶青,给顾鸿飞倒了一杯,“我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像是上梁不正呢?关键是下梁也没歪啊。”末一句自然是故意加上去的,勾着顾鸿飞继续这话题。
“下梁还没歪?”顾鸿飞看傻子似的看着江予莫,“太子侧妃和那个风流寡妇害得太子妃成了什么样儿你没听说么?”
“还真没有。”江予莫继续装耳根清净之辈,“你知道?”
“当然了!”顾鸿飞坐直了身形,双眼放出光彩,把昨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这事情今日都传开了,闹得满城风雨。”
“原来是这样。”江予莫叹息道,“太子侧妃一个女孩子家,心思怎么那么坏呢?总不能是她的母亲教坏了她吧?不应该啊,荣国公是怎样的人?他可是文华殿大学士,性情最是忠厚耿直,怎么能纵容眼皮子底下出这种事?”他瞧得清清楚楚,顾鸿飞醉了,醉了之后最喜高谈阔论,只要你跟他搭话,他能跟你彻夜长谈。
顾鸿飞不屑地撇了撇嘴,“得了吧。他年轻的时候在外游历过几年,你知道他那会儿是什么德行?简直要不得!”他一口干了杯里的酒。
江予莫立刻给他斟满。
顾鸿飞颔首一笑,算是道谢,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不是东西,在身边来来去去的女子太多。可不管怎么着,我是实心实意地喜欢过她们,后来没缘分了有什么法子?分道扬镳之后,我一个个的妥善安排她们的下半生,能帮的始终不遗余力地帮衬。而之后到我身边的女子,我自认也对得起,起码不会对着一个女子,心里还记挂着以前的人。”
“是,是这么回事。”江予莫面上好脾气地笑着应声,心里却想你个混账能不能说正题?
“可他荣国公呢?”顾鸿飞扯扯嘴角,“丑事都快被他做尽了,成婚前跟那个寡妇不清不楚的,他三弟故去之后还是百般纠缠——哪里是个人?那个寡妇还算好的,起码他还照顾着,游历时遇到的几个女子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了那么个始乱终弃的东西。”
能被顾鸿飞这样看不起的人,可见实在是坏到家了。江予莫眼神专注地看着他,“还有这等事?是真的么?这种话咱们可不能乱说。”
顾鸿飞睁大眼睛,“我怎么会乱说呢?多少人都知道的事儿,只是你年纪太小,心思太单纯,不知道罢了。荣国公脑子里在想什么,我真是弄不懂。以前京城生意最红火的积翠坊你总听说过吧?知道是谁开的么?是他当年始乱终弃的桑娆开的,那女子也是个痴心人,为了那么个男人自暴自弃做了老鸨,直到真正心寒了才伤心远走,不知去了何处。”
“桑娆?”江予莫目光一闪,“娆这个字——”
“太子妃闺名里有个娆字。”顾鸿飞笑容暧昧,“太子侧妃闺名念柔,柔恰好也是他风流债里一个女子的名字。”
“……”江予莫像是平白噎住了。这种事,实在是叫人无语至极。荣国公怎么做得出的?
“燕王跟你迟早是要做郎舅的,你没事不妨多打听打听佟府的事儿,待到日后整治荣国公的时候,不妨明的暗的一起来。你信我,那人的小辫子不少。”
江予莫坏坏地笑起来,“我倒是想相信,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桑娆的事情的?难不成——”
顾鸿飞坦然地道:“那时积翠坊的头牌实在是标致,与我又很投缘,我有事没事的就去找她说说话——说说话总不是大错吧?她从小跟在桑娆身边,这些都是她跟我说的,绝对是真的。”
江予莫点头,又殷勤地给顾鸿飞倒了一杯酒,随后走出房间,斟酌了一会儿,唤来一名身在金吾卫的亲信,低声吩咐下去。
这消息告诉炤宁的话,兴许派的上用场。
时近黄昏,炤宁听到了这些消息,蹙了蹙眉,“真是个人渣!”太子妃和佟念柔若是得知这些,不管人品是好是坏,不知会是个怎样的心情。
她现在几乎能够确定了,佟念柔的生身父亲,是她喊了十几年的大伯父。
荣国公真是衣冠禽兽!
对于这件事,炤宁一时不能决定要不要辗转透露给太子妃——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太子妃要是承受不住,一病不起都未可知。
观望几日再说吧,她想,自己一心要报复的是太子,太子妃又已经跟太子决裂,何必把人逼到绝境。
只是,这些事情上,炤宁小看了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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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挨了父亲一记耳光之后,闷在东宫怄火。
父亲居然为了侄女打了她这个亲生女儿!他都不肯听她详细解释,根本不相信那对母女害她的事!他口口声声说,她是被江家那个妖孽蛊惑失了心智,才做出了这种糊涂事。
那是做父亲的该有的态度?
居然迁怒到了炤宁头上……要是没那个女孩,自己不知道要被蒙蔽到何时。
他只是信口找这种托词责难她罢了!
自己一向尊敬的父亲,居然是个懦夫,都不敢给女儿做主。
气死了。气得她心口疼。
好在如今不似以往,有人供她撒气。每日只要得空,她就把佟念柔唤到自己面前立规矩,顶茶碗、跪搓板、在门外罚站。
——这回事,她并不擅长,只听说过这几种法子。比起最初的手段,这种小把戏的确是上不得台面,但好处在于能够反复使用,一点点地折磨佟念柔的身体、心智。
这样过了三日,荣国公夫人每日前来,她就是不见——佟家的人,她还是看谁想到谁都生气。她放出去查佟家是非的人有了回信,说了荣国公与佟三夫人传出过闲话的事情。
太子妃听了眼前直冒金星,犯了会儿晕,她用力地掐着座椅扶手,吩咐落翘:“明日你带上几十个侍卫,去佟府,把管家和夏妈妈给我带来。提点他们:我只是要听他们跟我说实话,若是不肯说,就碰死在前殿,若是肯说,我给他们足够的荣养银钱,保他们平安离开京城。”语毕,脸色愈发青白,眸子里似是燃烧起了近乎妖异的火焰,亮的吓人。
横竖她在娘家人眼里都是过于鲁莽冲动的做派,还慢吞吞地行事做什么?父亲都和三夫人传出那种闲话了,她还给他脸面做什么?
落翘知道此事如何都要办成,战战兢兢地称是。
太子妃又道:“太子不会干涉,他应该还在恶心佟念柔和他自己,不要担心。”
落翘这才神色一缓,“奴婢一定将人带来。”
第二日,佟府管家和夏妈妈来到东宫,进门时哆哆嗦嗦的。
管家最早是荣国公的贴身小厮,熬了这些年才成了有头有脸的管家;夏妈妈是府里的老人儿,服侍三夫人多年——这是太子妃选择他们两个的原因。
人当然是选对了,两人怕死,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半日间听到的话虽然如利剑穿心,却让她真正明白了自己到底是怎样可悲可笑的存在。
原来不是隔着房头的堂姐妹,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怪不得父亲会发那样大的火气掌掴她。
他是不是对佟念柔心怀愧疚?
佟三夫人到底是天生风流下作,还是被他强行掳到佟府的金丝雀一般的玩意儿?
她的父亲,原来是个衣冠禽兽!
太子妃眼前发黑,无力地托着额头,吩咐落翘:“照先前承诺的办,赏他们每人一笔银子。”她费力地思索着,“你去江府一趟,问问炤宁,能不能帮我妥善安置这两个人。”说到这儿便已觉得不妥,“不行。不能托她下水,她也不会答应。去找……找韩越霖吧,请他帮我这个忙,来日我当面道谢。”她要留着这两个人证,不能让父亲把人灭口。韩越霖与炤宁是异姓兄妹,佟家的是非,他应该了解一些,只是男子大多不爱理会这种是非罢了。找他准没错。
落翘称是而去。
太子妃又唤连翘,“命人给炤宁送帖子,请她明日过来一趟。”
“是。”
“再有,让佟念柔在天井罚跪,把荣国公和我娘叫来!”
不能再唤他父亲,他不配。
亲生姐妹又如何?她只会给予更加残酷的折磨。
这日子,她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