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尔斯被刺到现在,加西亚的市政已经从稀少直接归零。环旧市区之外,免于被焚毁的木质房屋尽管幸运,但是没有人养护的它们,杂草从地缝当中倔强地撑开木板缝隙。那些总是有人及时清理的藤蔓攀上了屋檐,木屋里磨牙的老鼠和勤劳的白蚁则开始努力地用磨牙和生物酸从内部瓦解这些避风坞。
士兵们选中的住宅多数是尚属完好的那些。然而有人养护的它们是幸免于难,本身就状态欠佳的其他房屋只得淡然面对坍塌的命运。贫民窟区域当中干燥的房屋尚且还能对着阳光笔直着身子,那些潮湿的早就腐烂出一片青苔,严重些的早就连它身上的加盖一起变成了菌类培养基地。
而北面在弑皇事件当中被焚烧的居民区和殃及到的贫民窟部分干脆被高墙围住,这种草率的管理方法也透视出了西征军管理埃尔塔的极限——表面上的稳定。
除去依旧维持生产秩序的埃尔塔南部数地区,和局外观望的北地,东部地区和直属地区的秩序实际上在多尼瓦讨伐战前已经崩溃。而双月西征军的管辖地带也就限制于此。正如娜伊奥所言,那些沦为双月教会狗腿子的地方官们正在极大的压榨本地的劳力资源,用来填补埃尔塔两次对门战役和西部地区聚集劳工而产生的劳动力真空。
其中,聚集了数千人之众,由原官吏和各地治安兵甚至土匪汇聚而成的“埃尔塔戡乱战团”分散在双月教会实际控制区各地,是除了新委任地方官和西征军之后的社会生态最高点。而被“抓壮丁”的埃尔塔人,以及原农奴,和无家可归被迫投身双月西征军乞食的埃尔塔人,构成了现在的社会底层。
欧费蒙德里奇能够向教会高层保证今年的魔粉供应不受影响——只要保证粮食供应足够的这一承诺,很大程度上也归结于这些近乎免费的劳动力。那些本该喂马的燕麦,麦麸,这时候就成了耕种者们的限量口粮。对,饲料也限量,他们活得比那些驮马,战马都不如。
比耕种者稍微好一点的是那些纤夫,修筑工事的随军民夫。面粉对他们来说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只可惜量稍微少了一点。在密涅瓦河的险滩急流里,魔法师的法术已经彻底失去作用,没有纤夫把船拉过这些航段,那么航运就只能被迫暂时中止。而战前多数保有自由身的纤夫,此时也必须为双月教会的补给船干免费活。但是从西征军到达加西亚开始,大量没有过硬关系的商船就只在加西亚-盾城一线进行贸易活动,他们的货物到加西亚都被收购一空。唯有少量欧费蒙德里奇授意的商船和追求更高利润的商团会走完整个在密涅瓦河大段。这些不多的商船此时就成了他们的唯一收入来源——双月补给船都不给钱了,还能说什么呢?军爷不给,纤夫也没胆去抢,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除去商人以及工匠还能算被公平对待,绝大多数没有去西地开启新生活的人,甚至包括少数原本就自己拥有土地的自耕农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压榨。原本可以算是富农的自耕农们更是怨声连连,不被甄别的他们多数被打成了农奴身份。因为新来的地方官不仅不顾及本地传统,还罔顾埃尔塔的法理条文,一切只以他们的教会主子为准。要不是他们有同样道德败坏,纪律低下的“埃尔塔戡乱军”撑腰,这些富农一早就把耙子插到这些狗官头上了。
在某些地形原本不适合耕种的村庄,砍乱战团用刀尖和矛首顶着村民的脊椎骨,要求他们到西征军指定的农场工作,去缓解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他们背后的村庄在燃烧,那是阻止他们遁回家乡所出的下策。而他们的眼角含着泪水,却不敢往回看哪怕一眼。
西埃尔塔的春收的消息已经不可控制地给了所有人狠狠一击。而更危险的是这次西征军撤回出发地,是根本无法保密的大新闻。一直有零星火花,愤恨不满的埃尔塔民众一旦让东部地区和直属地区后院起火,那也是无法挽回的局势。然而前线已经无一兵一卒可调,鲁恰只好在向希尔齐送去重要无比的溃兵和报告书的同时,附上了求援的信件。他需要更多的人手去在广袤的农业区看住蠢蠢欲动的埃尔塔人。
看似稳定的后方,和吃紧的前方一样不能令人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