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那你预备怎生答谢他?”董怜悦问。
“答谢什么,顺水人情而已。”
董怜悦不赞同地说:“四姐这么说可有点儿没良心啊,不管人家是顺水人情还是逆水人情,都是支了你一个很大的人情。如果不是表兄为你求情,老夫人可是打算让你和三姐同罪,在祠堂里罚跪五十日呢。”
罚跪五十日?这种信口开河的话,亏她也能说出口。
董怜悦又一本正经地说:“况且父亲曾教导我们,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四姐你一定不能忘,一定要好好报答表兄。”
董阡陌心下奇怪,董怜悦这妮子莫不是收了什么人的好处,变成宇文昙的说客?
口中却答,“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表兄的援手,我自然铭记于心,不敢或忘。只是五妹难道忘了,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曰,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像表兄那样的大人物,转头就不记得他施加出手的恩惠了。我再去提,反而给他增添麻烦。”
“呃……”董怜悦一囧,语结。
照董阡陌这般讲,依着圣人之训,宇文昙就不该记得了。如果他还牢牢记着,那就是不依圣训,不是君子了。
“因此,我的感激我自己知道就好了。”
董阡陌转身欲走,董怜悦连忙一步拦路,“不行,不管表兄记还是忘,你不能忘!”
说着,看上去娇滴滴的她竟然硬拖着董阡陌,往老夫人房里拖。
董阡陌暗恼,这丫头个子小,力气却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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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宇文昙几番坚持,终于说动老夫人,把那样东西拿了出来。那是属于韦墨琴的一件私人物品。
皆因当年韦墨琴与韦家的关系不好,与韦夫人相见的次数也变少,反而是董府的老夫人对她颇有慈爱之意,因此倍感亲切。原本女儿家都托付亲娘保管的东西,韦墨琴没给母亲韦夫人,没给婆婆董太妃,反而给了老夫人。
一件蛇皮纹锦盒从老夫人的箱笼中取出来,一尘不染,只是颜色旧了,看上去乌漆漆的。
宇文昙接过盒子,眼底有一抹不加掩饰的欣喜,仿佛正透过这一枚时光锦囊,看向旧日时光中的某个人。
密封的盒子里,时光完好地保存下来,佳人音容宛然。
宇文昙剧烈地喘着气,举高了盒子。唇上喷洒的热气一下一下,传递温度给冰冷的盒盖。
老夫人叹口气,扶额,伤感道:“老身的话,你多半听不进了,可我还是要说,这东西不太吉利,你打开之前要三思。”
“琴儿……”宇文昙亲吻蛇皮,把那当成是肌肤的纹路。
那个被封存在时光里的名字,老夫人提都不敢提,怕触动他的伤心事,终于被他喊出口。
咚咚咚。
门外轻叩。
隔着一扇门,隐约能听见董怜悦叽叽喳喳,百灵鸟一样的声音,还有董阡陌的声音,“五妹你松手!”
老夫人道,“进来吧,你们两个。”
董怜悦挽着董阡陌的手臂,两姐妹走进屋里。
宇文昙迅速将蛇皮锦盒隐入袖中,不让走进来的其他人看见此物。
面上的神情转为冷淡,宇文昙敛了眉眼,告辞道:“外祖母早些安歇,孙儿不扰您了。”
老夫人不放心地问:“你这是又往哪里去?大晚上不许乱跑,你媳妇还在家里等你呢,快回家!素日里自己要懂得保重。”
宇文昙垂头道:“孙儿记下了。”
是记下了,不是听进去了。
宇文昙这样固执,老夫人也没了办法。
另一头,董怜悦见宇文昙将要离去的架势,连忙在董阡陌背后推了一把,大声道:“四姐你不是要谢表兄为你求情吗?表兄要走,你应该送送。”
力气太大,只差没把董阡陌推到宇文昙身上去。
脚步趔趄间,宇文昙侧身避过,也并不扶她。
董怜悦见宇文昙对董阡陌的态度,就如同对其他一切女子的态度一样,透着冰冷,顿时感到失望。
董怜悦的这个失望表情,落在董阡陌眼中,更加确定她有古怪。那个买通了董怜悦,让董怜悦殷勤“撮合”她与宇文昙的金主,十有八九是韦棋画吧。
董阡陌站稳身姿,调整笑容,尽量不让心里的讽刺流露出来。
“表兄万福,表兄慢行。”董阡陌福了一礼。
宇文昙本来已走出门槛,忽地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董阡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抬起下巴冲她点了一下。
“你,送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