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要有意外。”格雷沙姆生涩地拒绝道:“奶奶,你为了家族做了很多,但请不要再安排了。你安排了我加入教会成为圣骑士,你也安排了我的婚事,这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路让我自己走就好。”
“你不满意我的安排?”
“如果我在安排之前能知道、能发表意见,那才能说满意或者不满意。”圣骑士摇摇头:“巡察只是例行工作,原本我只是想借此机会让费奇出个丑,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很聪明,立刻借题发挥,将整件事变成对他有利的局面,而您不知何故还帮了他一把。我大概明白了,在教会规章之外,他太灵活,如同狐狸一样狡诈,也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但是,教会内的条文、规定会让我们双方都束手束脚,‘同样地’束手束脚,反而公平,反而有利。而且,我的对手是那些模范领的领主们,又不是他。”
“看来你还是不满意。算了,你只要记住,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保住家族。每一个决定,甚至每一个意外都是在做这件事。”
格雷沙姆锤了一下自己的胸膛,中气十足地说道:“保护家族的责任应该由我来扛。而且咱们家族并没有招惹是是非非,更没有大的敌人,怎么总是要用‘保住’这个词?奶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人要对付咱们?霍尔伯爵他们吗?”
“没有,不是,你别管。怎么你也想变成告解牧师吗?”波姬玛娜侯爵夫人摆摆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还有你要时刻记住,只有女神才能保护咱们家族。”
“既然只有女神能护佑,那么就不要在女神的领地上搞出意外。我逐渐明白这个道理了,希望奶奶你也能明白。我现在告退,您好好休息。”
圣骑士巡查长离开后,波姬玛娜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霍尔伯爵?和它比起来,算得了什么?”突然,她觉得手指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拿到眼前一看,在苍白干枯的头发中,居然是一块又老又皱的沾着血的人皮。她有一声惊叫,到了嗓子眼却被自己用力掐了回去。她慌慌张张跌跌撞撞,手忙脚乱地从行李中翻出一面镜子,战战兢兢放在自己脸前。
镜子中的那个女人还是很美,并没有皮肤损伤和头发脱落的样子,可刚才的头发和皮是怎么回事?波姬玛娜回头再找,却也找不到刚刚惊吓她的东西了。
“不行,不行!那魔鬼,那魔鬼……”侯爵夫人身体发冷,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似乎疼痛能让她的理智慢慢回归。“那魔鬼还追着我,即便是在这女神的领地中。他怎么……等等,如果它能在这里也产生影响。”
她走到窗前。不远处,城堡窗户里透出来的油灯灯光逐渐熄灭,圣骑士们都睡了。她喜欢静谧一个人的时候,没人会欣赏她的脸,更没人有机会看出她容貌下永不能止歇的恐惧。
思考了一会儿后,她咬紧嘴唇,下了决心,于是披上衣服离开房间。过了一会儿,她从齐斯的地方离开,并没有返回,而是自己来到塔楼下,摸黑进入厨房旁边的小房间。在和费奇聊天的时候她就发现这里挺好的:没人来打扰,而且随时可以借口自己正在找东西吃。
她整理整理略显邋遢的衣服,但又自嘲地摇摇头。既然决定要再次面对魔鬼,那么整理衣服又有什么意义?它什么不知道,它什么做不到?
四十八年前,她还是豆蔻年华的时候,与那魔鬼做成了交易。四十八年后,她才提起勇气敢再见那魔鬼一次。四十八年前,她觉得自己缺的东西很多,而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更多;四十八年后,她发现将失去和未得到其实是一样的痛苦。
“这一次我不为自己,而是为家人。只要格雷沙姆能够一切顺利,那所有人都会得到庇护。”
波姬玛娜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她现在也不缺自我牺牲的勇气和决心。在落日山脉冰峰要塞一间小小的储藏室里,召唤岔路魔的仪式开始进行。
虽然四十八年没有做这件事情,虽然之前也只进行过一次仪式,但波姬玛娜侯爵夫人发现自己并没有遗忘任何细节,就如同昨天才刚刚练习过一样。
费奇一下子醒过来,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来。“呃……这是什么感觉?不是梦,好像真的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他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发现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岔路魔的。“有人在召唤魔鬼?这……不去会怎么样,去了又会怎么样?还有,如果要去,该怎么去呢?”
为了搞清这个问题,他得去一趟地狱,当面问问岔路魔。
于是,他披上衣服,噔噔噔跑上塔楼,进入冥想间。
侯爵夫人听到楼上的脚步声,于是将自己的声音放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