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宫办个差,如今方回。”
那侍卫忽然笑道:“原来是你啊傅小公公。”
双林抬头看到居然是裴柏年,也微笑起来:“今儿居然是裴侍卫您值夜班?”
裴柏年低头看他的腿道:“是啊,你的腿怎么了?这是——被罚跪了?”
双林苦笑了声道:“奴才命罢了。”
裴柏年看了看周围道:“我身上带有活血的药油,替你揉开吧,你还小呢,拉下病根可不成。”一边说着一边拉了他坐在一旁的山石边上,不由分说替他卷起裤腿看,灯笼下看到双林膝盖上通红的两块,咂嘴道:“你也膝盖上弄点垫子才是。”说罢从怀里拿了一支瓷瓶来,果然倒了一些药油出来往双林膝盖上搽。
双林喜他爽朗直接,也不和他客气,只是低头看他使劲揉搓,一边道:“跌打油一般味道都大,你这药倒没味道。”
裴柏年笑道:“有味道的效果才好,只是我们在宫里当差,若是有个跌打损伤的,熏到主子了可怎么得了,所以这是家里给专门配的药油,没什么味道的,只是效用上也有限了,你回去还是另外去御药房抓点药的好。”
双林道:“我也是天天在主子面前伺候的,哪里敢用那味道大的,也罢了——上次还要多谢你给的消息,一直没找到机会谢你,今儿又劳烦您了。”
裴柏年笑了声道:“不值甚么……我知道小公公你嘴紧,我家里与洛太尉那边有些拐弯的亲戚关系,当时家里有长辈隐晦的提醒我若是在宫里有赌钱的那些日子注意些不许耍钱,我一贯是不赌的,但是那日见了你,想着你年纪小,正是好玩的时候,白提醒你一句,还你上次提醒的人情罢了。”
双林笑道:“可多谢你了。”心里明白这是极大人情了,他既然生在勋贵之家,哪有不知道洛家与皇后太子这边的微妙关系,却冒着风险来提醒他,可见为人厚道,他嘴上多谢,也绝口不问裴柏年那日到底撞见了什么。
裴柏年却想是憋得紧了,大概憋在心里太久了,忍不住和双林轻声道:“那天……我看到福王把瑞王按在树上,瑞王打了福王一巴掌……好生吓人,好在我得了你提醒,走得慢了些,看到不对,远远避开了。”
双林暗自想着,嘴上道:“想是两位王爷有甚么小口角吧。”
裴柏年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大概是吧。”
二人心知肚明,没有继续说下去,裴柏年替他揉开双膝的淤血,替他放了裤管道:“你年纪小,要好生保养身子,莫要轻忽了。”
双林含笑道:“多谢裴侍卫。”裴柏年也不多说,将那瓶药油都递给他道:“你留着吧,你们要带药进宫不容易,我们就方便多了。”
双林也不和他客气,道了谢,裴柏年还专程提了灯笼又送他走了一程才分手,双林原本心情大起大落,却在遇到裴柏年以后,心里奇异般的平静了——这人,居然是自己在宫里生活多年见过的难能可贵的,没有被生活扭曲的一个人,知恩图报,潇洒磊落,善解人意,作为一个寄居在这样残破身躯里阴暗灵魂来说,裴柏年就像是阳光里健康成长的柏树,浑身都洋溢着清新自然,令人不由自主的喜爱。
回到东宫,还有知道他去领赏的小内侍们围上来打趣讨赏,他只是拿了几个铜钱打发了他们,往自己院子走去,才进了院子迎面便看到几个人从屋里走出来,他眼尖早已看到领先的是太子服色,背后跟着的是雪石,慌忙垂手侧身低头让路,楚昭却在他面前停了下问道:“母后召见你了?”
双林垂眼答道:“是,娘娘让我好好服侍殿下。”
楚昭沉默了一会儿,双林到底心里有气,毕竟被上位者玩弄在手心的感觉并不好受,也并没有继续表忠心,若是平时,他好歹要说几句好听话的。
楚昭看他低着头垂着睫毛,面色青白,并无喜色,倒似隐隐有些气的样子,再低头看到他双腿微微颤抖着,心里却有些明白,这怕是被母后罚跪敲打了,他不知为何微微觉得有些不满,他一贯对母后是视若神明的,双林这些时日跟进跟出,渐渐地位重起来,母后关心自己,怕身边人轻狂了,敲打一二也是常理。但……楚昭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自己人要敲打也是自己来的感觉,他轻轻咳嗽了声,声音放温和了些道:“母后……端谨严恪,规矩上严一些,但也是看重你才教训你,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好歇息吧。”
双林有些讶然,楚昭这番话着实有些出格,楚昭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轻轻又咳嗽了声,抬脚便走了,雪石跟在后头服侍着,给双林投去了复杂难言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