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后,土地庙后多了一座新坟,那是风隅玿费劲精力徒手所建,里面掩埋的是他那心爱的弟弟,同时还有他那颗落寞的心。
雪雾迷离的树丛间,一身红衣的李翩儿呆呆地立于落满积雪的石狮旁,透过朦胧虚幻的雪幕,前方是虚弥的树木还有那座坟,及坟前那伤痛的风隅玿。她想再多看风遥玦几眼,哪怕只是一座坟墓也好。
风隅玿在坟前站了半晌,最终转了身,朝李翩儿走去,用满是伤痕的手扶住了她:“走吧,外面冷,保重身体,孩子要紧。”
李翩儿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任由风隅玿扶着她向庙内而去。她亦不曾再回头去看一眼,害怕看了会更加不舍,如今她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因此有些事不能由着自己的心。
两人在这土地庙内又停留了一晚,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他们便又踏上了南去的路。雪下得小了很多,然而凛冽的寒风似乎要将两人吞噬了一般,寒彻骨髓。
李翩儿本就伤心过度,身体虚弱。而他们又走了一天多的时间,最后她实在累得走不动了,两脚一软跌在了地上。后面的路,都是风隅玿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了两日,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处已干涸的水田内。
暖阳明媚,前几日积下的白雪已融化,满地的稻草踩上去松松软软,疲惫不堪的两人刚好可以在这休息一下,顺便去寻找一些吃的东西来。他们所带的干粮在风遥玦死后的第二天便吃完了,之后的几日便是一直以挖到的树根为食,有时幸运,还能采到几个冰冻的野果。
有一次,风隅玿为了能让李翩儿沾到荤腥,不惜去挖了蛇洞,结果蛇没抓住,反被咬了一口。庆幸的是,那蛇没毒,只是因风隅玿扰了它的冬眠,被激怒了。
风隅玿将李翩儿放在稻草堆旁坐下,使她背靠稻草堆,这样多少会舒服一些。
“在这等我,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吃的东西,不会走远的。”风隅玿蹲在李翩儿身前,帮她将额前的一缕碎发绾在了耳后,动作极其温柔。
灿烂的阳光照得李翩儿睁不开眼,她依靠在那感受着阳光所带来的温暖,浑身的骨头仿佛都松了。这连日来,心情沉郁的她很少说话,对于身前人的嘱咐,她也只是点了点头,眯缝着眼,用迷离的视线看着那个憔悴的背影渐行渐远。
风隅玿终究是放不下李翩儿,所以并没有走太远,在发现一片藕田后便停了下来。田里积水不算深,波光粼粼的水面零零星星点缀着一些枯败的荷叶,在寒风中摇曳,显得萧索苍凉。这里显然已经被先前逃难的流民挖掘了一次,然而他看到这些,内心却是说不出的欣喜,这么多天来,终于有了像样的食物了,吃生莲藕也总比吃树根要好。
他不做丝毫的犹豫,直接脱了自己的鞋袜,挽起袖子,提着衣袍下摆踉踉跄跄地进入了水中。水温冰凉刺骨,就那么一瞬间,脚上那被水冻得钻心的痛意便席卷了他的全身,令他忍不住一个哆嗦,蹙起了眉头。
他已顾不上脚上的疼痛,将衣袍打上一个大结后,伸手向淤泥里探了去。经过一阵仔细的摸索探寻,他算是有了点收获,挖出了几节比拇指粗的莲藕来。这使他越发兴奋,越挖越起劲,心想这一次终于可以让李翩儿填饱肚子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耳里传进了李翩儿那充满恐惧的喊叫声,声音虽来自远处,却伴着风声异常的清晰。他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手上的莲藕啪的一声全跌进了水里,溅起水波荡漾。
他慌张之中一个趔趄,待到稳住身形后,急促地向岸边奔去,淤泥在这一刻便沾满了他的衣袍。他丢弃了田埂上的鞋袜,赤脚向李翩儿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
“啊!救命……混蛋,放开我!”一脸惊恐表情的李翩儿身子倚靠着稻草堆,一双手拼命拍打着压在她身上的两个头戴羊角帽的金人,一双腿在不停的挣扎,她是用尽了全力来反抗。
然而,如今身体虚弱的李翩儿哪是这两个蛮夷的对手,很快便被他们一人钳制住了一只手。而其中一人的脸被李翩儿挠了一爪子下去,一怒之下,那人狠狠地给了李翩儿一巴掌,打得李翩儿有那么一瞬间的缓不过气来,整个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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