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宁注意到章修严的目光,装作不懂章修严的意思,眨巴一下眼睛,小声问:“大哥也想喝?”
章修严咬牙:“……不、想!”
袁宁“哦”地一声,不吭声了。
章修文边和章秀灵闹,边分神听袁宁和章修严说话。瞄见章修严额头青筋微微抽搐,章修文对袁宁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管是不是故意的,能把他们这位大哥逼得恼火不已又训不了人,实在太厉害了!
这个弟弟了不得啊!
章修文刚感叹完,章修严就把目光转到了他们身上,再次施展点名*:“章秀灵,章修文。”
章修文和章秀灵顿时被施了定身咒,都不动了。
章修严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用餐期间不许打闹。”
饭厅里一片安静。
袁宁小口小口地抿着牛奶。
章修严解决完食物,看了眼也差不多吃完的章修文,开始考校起他离家这些天学到的东西。
章修文战战兢兢应答。
照理说章修文学什么都快,应该不用担心被难倒才对,但章修严眼睛太毒,每次都能从他的回答里看出他有没有用心——即使他应答如流,章修严还是能给出“没有尽力,不够尽心”的评价!
天知道章修严是怎么看出来的!
章修文没猜错,章修严听他答完几个问题,冷淡地下达了他接下来需要遵守的行动指令:“少出门,多看书。”
章修文想抱头痛哭。他这人五行缺阳光,不出去溜达不舒服。他那让不少同龄人羡慕妒忌恨的十项全能,都是章修严给逼出来的啊!他多想当个阳光少年,好好学习,天天去浪!
章修严目光转向章秀灵,同样是一番教育。
例行公事地敲打完弟弟妹妹,章修严看向正巧把牛奶喝完的袁宁。
袁宁见势不妙,跳下凳子,说:“我、我上个厕所。”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只留给章修严一个消失得十分迅速的背影。
章修严周围的气压霎时变得很低。
章秀灵:“……”
章修文:“……”
宁宁太勇敢了!
他们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么干?
瞄见章修严的脸色黑得厉害,章修文和章秀灵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准备开溜:“大哥我吃饱了,上楼去了!”
薛女士在旁边听了半天,见章修文三人都跑了,不由笑了起来:“哥哥,我身体不好,管不了事,多亏了你管着弟弟妹妹。”
章修严抬腕看了看表,说:“是时候该吃药了。”
薛女士拉住自家儿子的手:“哥哥也别整天绷着脸啊,我看了都害怕,更何况宁宁他们呢!你这样的话,他们不敢和你亲近的。”
章修严听了这话,脸上堆出一丝标准的微笑,语气变得和蔼可亲且低哑迷人:“别想方设法逃避吃药,薛女士。”
薛女士:“……”
章先生把手里的报纸稍稍挪开,朝章修严发话:“别欺负你妈妈。”
章修严“嗯”地一声,继续看着薛女士。
薛女士:“……我去吃药。”
薛女士一走,饭厅只剩父子二人。
章修严没头没尾地问:“还是没消息吗?”
章先生一顿,说:“没有。”
章修严也起身上楼。他回到房里,心里有些憋闷,看了一会儿书,走到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夜空。
夜色无垠,笼罩整个大地,远处的群山苍茫一片,遥遥看去只剩混沌不清的轮廓。
他的弟弟是在姥爷家那边走散的。
说走散其实是自我安慰。
那时薛女士带着弟弟回姥爷家,却碰到了洪灾。弟弟才四岁多,小胳膊小腿的,连跑步都跑不快。当时他和邻居一女孩儿在外面玩,堤坝突然决了口,洪水冲了过来。
他们赶到时,只剩邻居家的女孩坐在树上抱着树哇哇大哭。
女孩哭得厉害,老半天才缓过劲来,抽噎着说出当时的情况:原来弟弟使劲把她推上树梢,自己却被洪水卷走了。
章家发动了所有人去找,都没有找到弟弟的踪影。
他们都相信弟弟没死。
但弟弟一直都没有半点音讯。
薛女士慢慢患上了神经衰弱,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身体越来越差。她一直在做善事,捐赠财物,资助孤儿,甚至□□,只求多积攒福缘,让老天给弟弟留下一线生机。
弟弟真的还活着吗?
章修严目光幽沉,站在阳台上一动也不动。
“你……你在生气吗?”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细若蚊吟的声音,“……大、大哥?”
章修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怯生生的身影站在隔壁房间的阳台上,眼底满是忐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