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傻瓜喜欢你【四】

    那个夏天，我把自己晒的乌黑，我算了一下，一天至少要走20公里的路，但我劲头很足，因为我竟然存了两百多块钱了。

    以建军的成绩要考上任何一所好的中专没有意外，但是建军的选择却让我很是意外。他没有选择去读中专而是去上高中了。

    在这个年代读高中远没有读中专实用的，高中生回来什么也做不了，至少后面还要跟着四年的大学。七年的经济负担不是每个农村家庭都能负担得起的，所以绝大多数的家长都是选择让孩子去读中专，那样以后至少有门实实在在的技能，有了技能总能讨生活。

    建军说他没有填高中自愿，是他舅舅一手给他安排的。但能读书总比在家放牛好。

    虽然我已经认命了，但是当我看见孩子们又开始报名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惆怅。我喜欢读书的，只是因为知道没有希望，所以干脆从一开始就把希望扼杀在摇篮里。

    我羡慕建军有个好舅舅。

    其实我们都还不是能撑握自己命运的孩子。

    回到家里时，我看到一个从来都没有踏进过我家门的人，二伯家的大哥中华哥。

    “明天你不要去放羊了，跟我下去读书去。学校我给你安排好了，你就去你嫂子劳动局下面她们自己办的一所学校先读个两年，以后的事我再给你安排。专业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自己过去选。明天别人已经开始军训了。那天我回来看大伯他跟我说你在家里放羊，我今天特地回来跟你爸妈商量的。叔叔同意我把你带走。你看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你现在可以跟我说。”看到我回来后堂哥的第一句话。

    就那样，莫名其妙的我又有书读了，第二天我坐上中华哥的车他带着我去学校报名。来到了学校大门时车停了，我准备下车哥说不用，有人给他开门。果然哥摁了下喇叭传达室里直接有人出来给他开门，他一直把车开到校内。

    我跟着下车时一名穿着迷彩服的军人立马跑过来向中华哥行了个军礼。

    “局长好。”用的普通话，我听上去有些别扭。

    “这是我家小兄弟，下面的半个月就交给你了。”中华哥说，用的家乡话。

    “是，保证完成任务。”那军人还是用普通话行了个军礼回答。

    “那现在是让他和我去军训还是另有安排。”说完那家伙才改用本地话问中华哥。

    “明天吧，我先带他去办点手续。”

    那军人才跑去军训。

    我一句话也不敢说跟在大哥后面。办公室里的人每个人看到他也都叫他局长，我也不清楚他是什么局长，他直径带着我走向最后面的校长办公室。

    “嫂子。”进去后我看到他媳妇叫了一声。

    “唉，你下来了，到我这里来读书你可要好好读书别给我和你哥丢脸你知道吗？要不然我和你哥也没面子。”嫂子说。

    “知道的，哥都跟我说了。”

    “你先给他把手续办了，我去家里问过了，暑假还边放牛边卖冰棍，不是个坏孩子，就是个子矮了点，不过应该会长高的，还没到十六岁。”中华哥接话说。

    “今年只有两个班，一个电工一个化工，你读书时喜欢物理还是化学？”嫂子问我，也不问成绩。

    “物理吧，化学我学不好的。”我确定，我对化学式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除了周区表前20位免强背出来。

    “那你就去电工班咯？有意见吗？”

    “可以，我很喜欢。”我没有任何意见，物理我可还能算是高分线上的人。光听说电工肯定比化工实用。

    “那就让他读电工，到时候给他甩三立集团去。”嫂子对中华哥说。

    “那里还有名额吗？”中华哥问，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商量。

    “没有再说，只要他学习成绩好我来安排。”

    “那就填表吧。”中华哥说。

    嫂子递给我一张表格，我开始填写起来。

    “性质写什么？”我不知道这项要怎么填问嫂子。

    “你就写自联。”

    我写完后交给嫂子。

    “你怎么写出这么好的字来的？要是别人告诉是这是一个中考没到300分的初中生写的字我不是亲眼看到是你我都不信，大学生也没有你写的好啊，你能写出这么好的字你为什么不好好读书？”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家庭条件限制了他他也没办法。看到这么好的字那我也放心了，不愧是大伯教出来的孩子。”中华哥也看了一眼后说。

    嫂子让他去财务交钱然后去找铺位，明天开始军训。我的入学手续算是办完了。我看了一眼财务收3800，昨天晚上父亲告诉我他已经把两年的学费都一次性交给他了，我也不知道多少。

    其它人都在军训，中华哥带我在学校转了一圈，这不像个学校，倒像个收容所。

    大哥一直帮我把所以东西都买好后才回去，他知道我个子小，一再交代我不要怕被欺负，没有人敢欺负我，但是我也不能去欺负别人。

    我倒是想欺负别人，可身高不允许，看军训的那些孩子个个比我高大。

    第二天军训还是昨天跟哥打招呼的人来接我到军训三班。并莫名其妙地就给我地安排了个三班队长。我也确信了哥说的所有的话，全靠关系，我到这里是带着光环来的。这里面都是关系生，竟然有比我还小的孩子来这边读书，也有二十来岁的大个子。

    “程墨程墨？怎么是你，昨天我看到你过来我还不敢相信。”休息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跑过来叫我，穿的迷彩服我也没有注意看竟然有49班的一个同学。

    我没想过在这里能碰到同级同学。“我只知道你是49班的，但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运顺啊。你那么出名肯定我知道你名字了，你怎么也来了？”运顺问。

    “我也不知道，我前天接到通知到现在都还没到48小时，前天白天我都还没有想过我还会来读书的。”确实到现在我还像做梦一样。

    “昨天带你来的那个人和你什么关系？”

    “我哥啊？怎么了？”运顺那么问我觉得他进来也是哥的关系户！

    “你亲哥？”

    “不是，堂哥，同爷辈的，你认识他吗？”我不知道运顺和中华哥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他，但是我认识他开的车，公安局局长的车。对了，你读的什么班你知道了吗？”

    “电工，你呢？”要是他也在电工班那至少我就多个熟人了，我现在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你都分班了？我都还不知道我会去哪个班，我也想去电工班，不知道能不能分到。”

    “你不知道你读什么班？”我不敢相，竟然读书还不知道要读什么的。

    “很少有人是已经分班了的，不信你去问，反正只知道通知进来读书，分班那是学校的事，要军训完了才知道，要看脸的。”运顺说。

    半个月的军训刷下了很多人，有很多人打了退堂鼓，我答应过中华哥说不给他丢脸的，所以一直坚持到了最后，虽然脚上起了泡。

    不敢相信的是我们的军训竟然以实弹射击结束的。每个人今天还能够真枪实弹的步枪射击，每个人20发子弹，当然，这是要交钱买子弹的，每发十块钱。但是班长没有找我要，收钱时直接跳过了我，我钱奴也没有去问他为什么不收，不让我过隐也罢，有两百块钱我可以做很多事的。

    但我还是被带上一起坐上去射击基地的车。

    军训完学校通知休息两天然后回来分班。

    回来后我才发现其实有很多人是没有来军训的，到了今天才看到人。不过想想我也明白了，都是关系户，军训那么累没有几个人是愿意熬的，后来也证明是关系一般的才去军训，军训的都是分配生。

    教室里的书已经事先摆好了在桌子上的。

    分班也很简单，叫到去化工班的去化工班，叫到去电工班的去电工班。

    第一个就是我的名字，让我自己去电工班选坐位，每个坐位上也已经有新书了。而且是单人单坐，不用害怕有男女同桌的现像，我选择了坐最前面。

    最后，运顺去了化工班。

    电工班基本上看上去都是男同学，女同学只有少数几个，化工班里绝大部分女同学，男同学和电工班的女同学差不多，都是稀罕货。

    第二天第一节课刚下，我还在看新书，突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但一下又想不起是谁来。

    转头一看是周永华。

    我放下书高兴地跑出教室，能看到永华我实在是想不到。运顺初中和我关系初中不怎么的，现在也没有太好，混熟后他去就和女同学玩了。

    “运顺说你在电工班我还不敢相信，原来你真的在啊，太好了，这下有玩的了。”永华见到我也一样高兴。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读书啊我还能来这里做什么，我在化工班。”

    “军训的时候我都没看到你。”

    “我今天才上的第一节课，我是从吉首转学回来的。”

    我算是遇见了一位玩的好的，可惜也分到化工班去了。我觉得自己选错专业了，问旁边的麻彬彬，同学说电工比化工好，化工班都是分配生，除非我想追女孩子才去化工班。

    我也觉得电工会比化工适用。

    说到分配生，我有点羡慕，因为读完书学校就给安排工作。我也从中了解了什么是自联生，自联生就是毕业后自己联系工作学校是不包分配的，而我和爸妈是没有能力去自联的。

    午休的时候我问永华为什么要转回来，永华说虽然吉首的学校比这边好，但是他家里人还是通过关系把他弄回来了。因为吉首他也是自联生，这边是分配生。他家里人花了一大笔钱才把他弄进来的，而且吉首那边的学费也要不回来了，当初他去吉市首就是怕这边的关系打不通怕没有书读才去吉首的。

    “这里是不怎么的，大家也都是冲着分配回来的，在外面你再能读书你还得自己找工作，外面现在都不实行分配了。”周永华说。

    “我在这里也是自联生。”

    “我操你大爷，你竟然是牛逼的自联生？我以后跟你混了，你就是我大哥。”永华听说我是自联生后却是无比兴奋。

    “你什么意思？”我感觉他就是取笑自己。

    “据我所知，这个学校今年的自联生不上三个。老实交代，你到底什么关系能搞到自联生名额的？”

    “我不知道，我嫂子让我填的自联，她应该是校长。”

    “校长？我给你出五千块钱你去给个搞个自联生名额来，我说话算话，我爸妈会同意的。”永华说。

    我听的莫名其妙。“自联生很好吗？自联生不都是毕业了还要自己找工作的吗？”

    “从表面上看上去是的，但是你要想想这所学校是什么学校？一个个关系户，我爸花了两万才给我搞个分配生，自联生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简单跟你说吧，分配生是工作选择你，自联生是你选择工作。你到时候想去哪里上班你说了算，我们就是由学校分配的我们说了不算的，难怪你能去电工班。”

    “你花了两万？”我震惊。

    “不止啊，分配的时候还得再交一万。”永华说。

    “我的学费好像只花了3800。”我不敢相信有那么大的差距。

    “所以我说了我跟你混了嘛，你嫂子是校长肯定你是内部价了，工作的事你嫂子肯定会给你安排好的，不要忘记了，这里是县劳动局自办的学校。”永华拍拍我的肩膀说。

    我一下也释怀了，看上去好像是那么回事，怎么说还有个哥比嫂子更大的BOSS。应该是县公安局长没错了。

    这也让我有了点自信和虚荣心。

    永华问我初中同学还和谁有联系。

    “建军在一中读高中，其它的就今天碰到你，运顺，没了。”

    “我这边有明辉，登学，还有你们村里的正国。虽然大家不在一个学校，但是平时大家还都是一起玩的。现在我回来了他们还不知道，下午我给他们写封信，明辉还经常问起你，你要不要也给他写几句话我给你一起带过去？”永华问。

    然后把我也拉进了化工班说给我拿信纸，里面真的是清一色的女同学。

    明辉在初中和我的关系就像我和永华一样，只是因为自己的成绩，再也没有心情和任何人联系。

    我们从此只要下课就在一起玩，等明辉的回信。

    屁大个学校竟然有运动会。

    开学后不久学校举办校运会。大概是闲的无聊吧，其实我觉得除了我没有几个人是真正读书的。

    永华说我是把初中没好好学的学回来，我觉得不一样的是我现在学的是有用的专业知识，而不是初中的基础知识。

    而且校运会里竟然还有书法比赛，我没有想通书法和运动有什么关联。我没有任何悬念的拿走了第一名，奖金两百块加一本相册另外还有证书。永华拿了二等奖，二等奖两名，将每人一百块，一个永华一个我们电工班的女生小芹。

    三等奖三名每人五十块，全给了化工班的女生了。

    我把相册给永华了，我拿了没用，没照片放，我也因此收了两名徙弟，一个男同学把位置调了过来和我坐一起，另一名就是拿了一等奖的小芹，她也坐我旁边来了。

    小芹才是学校最牛逼的委托生。是电站委托学校教育培训的，她们毕业了就回电站上班。

    一下课他们就是围着我转，我本来很少说话也可以借此机会多学点人际交往。

    午休时间，周永华过来把一封信给我说明辉给我回信了，要我自己给明辉回封信，他最近可能不会给明辉他们写信了。

    我向他索要回信的信纸，我从来没有给别人写过信。

    “走，和我去拿，正好我们班有个女孩子她说她很想认识你要我介绍你们两个认识。”永华把我推着去他们化工班。我不相信他的话，但我要信纸，只好跟着他一起走。

    “谢芳，人我已经给你叫过来了，你自己跟他说吧。”永华把我推到他的位置上坐下来后自己拿课本拍了一下前面的女同学头说。

    永华说的竟然是真的。

    “啊哟，你不知道轻点啊。”女孩不知道在写什么，永华拍她后回过头来看我，谢芳回头时我心里一愣，她跟我以前的一个同学有八分相似，军训的时候我有见过她，也经常看到她会和另一个姿色稍微比她逊色点的女孩从我们电工班门口经过，时不时往我们电工班里看，电工班那么多男生，我也不知道她偷看谁。

    但是我没想到她跟永华竟然这么熟，永华敢拿书拍她的头。

    “我叫谢芳，很高兴认识你，大神，我们交个朋友吧。”谢芳微笑着主动伸出友谊之手。

    “你们两个到底搞什么鬼？”我看到我给永华的那本相册竟然在谢芳书桌里，谢芳活泼大方开朗，在没弄清楚他们两个的关系之间我也不好意思跟她握手的。

    “交个朋友，那么高傲，不给面子的吗？”谢芳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我只好表示握了一下：“能把你桌子里的那本相册借我看看吗？”

    “不用看了，是你给他的那本，是要跟他要的。”谢芳好像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你叫我过来是要给我介绍你女朋友吗？”我转身问永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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