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交代了的,要我跟紧了。”他边走边回答她的问题,声音越飘越远……
二房吗?这么晚了,找五丫头做什么?自己家里的麻烦还不够多,还有心思管别人家的孩子。不过,孩子回来这么久了,那个亲伯父还没有给过什么交代,是少了礼数,现在补是应该的。
这个院子——她回头看了看,从四房那边绕了这么大圈过来,这是大房。院子里灯火通明,赵英琦还没睡吗?还有谁在那里跪着?她侧着身子,踮着脚尖朝里走了两步,从门缝里看那宽敞的院子里一坐一跪的两个人。
“你进我这门,多少年了?”是赵英琦,这模样和在内院里比,可是判若两人。
“三年多了,母亲。”跪在那里颤巍巍的——是朱雨娇!
“今天晚上这风,是你放回来的?”
“不,不是。母亲,我也是刚刚才听说。”小心的回答里,夹杂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真不是你才好。朱雨娇,你不会以为她走了是件好事吧?”
朱雨娇没有回答,抬着头,有些傻愣愣地看着赵英琦。后者轻蔑地笑了笑。
“你多少岁了?”
“三十二。”
“唔。女人到了这个岁数,有些事,该明白了。我们两个今天说点明白话。你年轻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在你们那个中学,算朵花吧?”
“校花,母亲!”
“校花?我看你像个笑话!呵呵!”赵英琦又一次轻蔑地笑了,“皮相,能让你撑多少年?腹有诗书气自华,你懂吗?你现在是三十二,再过个几年,年老色衰,还剩什么?更何况……朱雨娇,说实话,就是当年风华正茂的时候,和她站在一起,你也只剩下艳俗二字!”
“母亲,我明白。这些年,我都在读书了,我报了夜大,成人……”朱雨娇慌乱地解释。
“呵呵!你那是学知识。朱雨娇,秦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我嫁进来几十年才算明白了几分。秦远知当年是个文人,为了这个家从了商。‘通文义的商贾’,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家。”
她低头看了看傻愣愣的朱雨娇。
“林霏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弥璋是因为她的皮相才放不下她的吗?你以为她是因为在国外读书才比你显得高级吗?她只需要把她父亲那几面墙上的书读上一个角,就可以在这个家里站得稳稳的。更何况……如果她不是姓林,当年……”
赵英琦停了停,斜眼看了看脚边跪着的人,嘴里闷闷地“哼”了一声。“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奉劝你,以后离林霏还是远一些,少招惹她。兔子急了还蹬鹰呢!”她仰天长叹,“你是个什么来路,自己心里清楚。我实话告诉你,你不配,永远不配!随时,我随时会让你滚蛋。”
秦恂不打算再听下去,已经足够了。看来,赵英琦并不希望林霏走。留下她?为什么?当年明明是她不同意秦弥璋和林霏的婚事。沿着大房外的长廊,她慢腾腾地走。走累了,找了块青砖坐下,细细回想。
秦月出生的那个夏天,杜文茵高兴坏了,急不可耐地在产房里恳求言悦。为了能得偿所愿,她让言悦在两个孩子里选。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会选秦弥笙。言悦和林蓁是什么感情!
这件事,赵英琦一直耿耿于怀。她是个多么要强的人,哪里都不愿意服输的个性。人这一辈子,哪能事事都如意?这种处处都争强好胜的个性,实在是不好。
为了这个,秦弥璋那年回来说要娶林霏,赵英琦一反常态,完全没了教授的风度,变成了一个撒泼打滚的妇人。装病、绝食、上吊,所有恶劣的招数,无所不用其极。
“呵呵!”秦恂坐在青砖上,冷笑了一声,为人父母的,这么做算是下下策了。谁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半路杀出个朱雨娇!
“啊!”她朝半空中感慨。
夜深人静,四下里无人,一个人坐在青砖上胡思乱想,倒是能想明白不少事情。所以,赵英琦不希望林霏现在就走。把那丫头留下来,才能挡住林蓁的道。她站起身,青砖不是个舒服的地方,拍了拍身后的尘土,往回走。萧墙的那一边,是什么声音?
这一晚上,看来还真的是,谁都没心思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