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荫里。
李宗瑞下车递上拜帖,便被连个清秀的婢女往里引,却不是上楼,而是穿过木楼向内,经过一处处花木山石,绕过回廊屋舍,便看见开阔荷花池上的平台,几个男男女女或立或坐欢声笑语,其中两个人自己认识,正是李师师和李太守。
尽管得了老娘的嘱咐,自己也做好了准备,可见到一个婢女过去传话,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当今天子,还是下意识地有些紧张。
等婢女回来指引自己过去,李宗瑞便规规矩矩目不斜视,向着那坐着天下至尊的平台走去。偶尔大着胆子用余光偷窥,似乎黄罗伞下坐着个男子,身边站了个男子,身前左右坐了两个男子,李师师往荷花池里扔着食料喂鱼,死丫头一身漂亮的紫裙闪动着,已是向自己迎来。
离平台不远处两人相遇,李眉态度居然极好,还给了自己一个笑脸,让李宗瑞怀疑她是不是吃错了药,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听说令尊给官家上了一封奏疏?”
“消息挺灵通的啊?”
“刚才还说这事儿来着,能不知道?”
“怎么说的?”
“王黼说危言耸听,梁师成说挑衅边事,不过吴学士说极有见地。”
“皇帝老子什么意见?”
“嘻嘻,皇帝还老子,什么混账话?他倒是没定论,只说姑妄听之。对了,吴学士说听令尊讲,这折子是你们父子书房谈心所得?没想到啊,你这个纨绔,还有这份见识,吃错药了么?还是河水灌多了,脑子里进了水?”
死丫头会说话么,看来还是那副死性,咱不跟你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咱有风度咱不搭理你。
“呦呵,不敢说话,我就知道你没这个本事,恐怕是你爹怕你被官家责罚,变着法地往你身上白送功劳吧。”
“胡说八道,就是少爷我说的,爱信不信。”
“你?你能想到这些?”
“废话,当然想不到。”
“那刚刚你还说…”
“废话,我不想挨我爹打,自然顺着他老人家胡说,这叫捧哏,你不懂?”
“捧什么哏,啥意思?”
“就是我爹说一,当儿子的当然要顺着,就随手加了个二呗。”
“呸,枉我还以为…算了,告诉你,一会儿小心些,王黼不依不饶,梁师成自然偏着他,我和妈妈加在一起,也就和他们打了个平手,你可别犯浑触怒了官家。”
李眉的笑脸终于没了,李眉果然还是李眉,撂下一句嘱咐,扭头便走,懒得再理这个棒槌。
黄罗伞下,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一身黄色便服,随意地靠在躺椅上,正颇有兴趣地瞧着自己。
脸色白嫩,容貌俊美,神色温和,懒懒散散,这就是赵佶,这就是宋徽宗,这就是除了国事样样皆能的昏庸天子?
李宗瑞在胡思乱想,居然忘了向天子行礼,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瞧着赵佶,让众人一时间惊愕,随后表情各异。
“听说李纲刚直傲上,先还不信,看来传闻未必无因,连他小儿子都不愿向官家俯首啊,果然家风忠烈清直,让人感叹。”
声音阴柔,话润物无声,可李宗瑞再无知,也听出一股浓浓地谗言味道。不由惊醒抬头瞧去,却正是立在赵佶身边伺候,一脸忠厚模样的男人。
李宗瑞大怒,恨极了这个一见面就挑拨离间的小人,便怒声问道:“你谁啊?”
见此子一脸愤恨,似乎心计得逞,竟一句话就让自己挑拨失态,自然十分舒爽又十分没趣。自己堂堂天子信臣,和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孩子玩心术,真是丢人掉价啊。
心中腹诽着,脸上却云淡风轻,也不发怒,悠悠阴柔笑道:“咱家梁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