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蛋走后,盛年拂袖将屋门虚掩,低声道:“小蛋从来不会说谎。/wWW。Qb⑤、cOM/”
无涯方丈道:“老衲信得过。刚才他所描述的那些细节,绝无可能凭空捏造。”
盛年目光一动,道:“方丈,你觉得依照小蛋的描绘,一执大师是中了什么邪功?”
无涯方丈沉思良久,道:“敝寺秘藏的《波若业书》第七篇,有记载一种邪术,名为『销魂真印』。
“一旦中招,伤者表面并无任何痕迹,但不出三日便会神志丧失,成为施术者的另一分身,与俗话所说的『借尸还魂』颇有几分相似。”
盛年点头道:“不瞒方丈,敝派的典藏里也有类似的记载。不过,这种邪功非散仙一流不能施展,这也解释了以一执大师的超凡修为,为何还会着道。”
他皱起眉头,道:“方丈注意到小蛋曾提及一执大师眼眸里映射出另一个人的身影?这正是中了销魂真印后的症状之一,而那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无涯方丈对视着盛年的眼睛,一字一顿重复道:“天上地下,惟我独尊;千秋百世,万劫不死!”
屋里突然安静得近乎压抑,空气沉闷而凝滞,像千钧巨石压在了两人的心口。
盛年神情似悲似怒,徐徐道:“当年我与丁师弟他们舍命下潜龙渊,一场恶战九死一生,亲眼目睹一恸大师以金书玉牒将他封印,双双融入血海,消失无踪??”说着时,胸中酸痛,却是记起了悲壮战死的爱侣墨晶。
当年他束发出家,也是源于此祸而看破尘缘。事隔多年,念及伊人,却依旧不能释怀。
抑郁之下,盛年一掌拍开座边酒坛,咕嘟咕嘟鲸吞一口,火辣辣的感觉直刺肠胃,这才好受了一点。
无涯方丈自然听说过这段旧事,却无从安慰,待盛年放下酒坛,说道:“由此说来,他的确有可能还活着。”
盛年皱眉道:“在下不敢轻易断言,可卧灵山淡家村??”他猛又灌了口酒,脸膛变得亮红,沉声道:“十七年前,那里曾发生过一件血案,全村百姓一夜间俱都暴死,几乎无一幸免。每个人肌肤都泛靛青色,七窍流血。”
无涯方丈惊讶道:“盛掌门曾经到过卧灵山?”
盛年一叹,道:“非但我去过,罗师弟、丁师弟他们都曾去过。这是本门的一个绝大秘密,如今时隔多年,盛某也无需隐瞒。当年家师淡言真人仙逝后,先掌门淡一真人曾以无上法力,将他的魂魄投胎转生到淡家村。”
无涯方丈惊愕道:“竟有此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盛年道:“每年我们师兄弟三人都会在祭拜过家师后,前往淡家村探望。可到了第三年上,赫然发现那里已成一座死村。
我们掘地三尺,翻遍整座村庄,独独不见转世后的恩师遗体。”
无涯方丈忙问道:“后来盛掌门是否有继续找寻?”
盛年苦涩一笑,道:“我们师兄弟三个整整找了五年,才慢慢死心。淡一师伯羽化登仙前曾留下四句偈语道:『去就去了,来就来了;何须寻他,何须彷徨?』“初时,我以为是指他自己,后来用心咀嚼参悟,多半说的还是家师。想来,他在飞天前,早已算到会有此劫。”
无涯方丈慨叹道:“这么说来,如今转世后的令师,仍有活着的可能?”
盛年点了点头,喝了口烈酒道:“但愿如此,只是茫茫人海,却教我何处去找?”
他说到这里,念及师恩,已是虎目映泪。
无涯方丈黯然无语。毕竟当年淡言真人之死,云林禅寺难辞其咎。更曾激得丁原单枪匹马堵住山门,要为恩师报仇,一时轰动天下。
他唏嘘道:“盛掌门不必太过烦恼。在佛家而言,万事皆需凭缘,因果早种,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企及。也许,冥冥中早有天意。也说不定,哪一天转世后的令师就会突然现身??”
盛年道:“所以,我一定要再去次淡家村,到小蛋所说的百年古井下探上一探。不弄个水落石出,绝不罢手。”
无涯方丈一震,道:“你是怀疑ii”
盛年默默颔首,将剩余的烈酒一口灌尽,道:“最怕的,就是家师的转世之身,被那魔头据为己有!”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皱了皱,却是无意间咬破了嘴唇。
无涯方丈慨然道:“令师之事,敝寺深为愧疚。老衲责无旁贷,便随盛掌门前往淡家村探个究竟。”
盛年道:“大师不必如此,毕竟这些仅仅是在下的一些揣测。”
无涯方丈微笑道:“盛掌门,你莫要忘了,敝寺的一恸、一执两位师叔皆因此而死,老衲身为方丈,焉能袖手旁观?”
盛年心下感激,抱拳道:“在下谢过大师!”
无涯方丈问道:“盛掌门,此事要不要告诉你的两位师弟?”
盛年沉吟了一下,道:“咱们不过是先去探查一番,就不必告诉他们了。”
无涯方丈明白盛年用意,是担心此行凶多吉少,不愿无端再把别人牵扯进来。假如那魔头真的没死,去再多的人恐怕也都没用。
他既决意随盛年同行,业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说道:“好,待老衲回寺主持过一执师叔的大礼,咱们便悄悄动身。”
盛年道:“就这么说。不过,咱们还是要预先留下书信,写明内情。若当真一去不回,也不至于让门下乱作一团。”
无涯方丈晓得他说得委婉,其实这书信就是遗嘱,洒然一笑,道:“老衲省得,多谢盛掌门提醒。”
两人再商量了一会儿细节,窗外天色渐明,一缕晨曦透入屋中。
盛年舒展身躯,笑道:“又是一夜无眠。”起身推窗开门。
卫惊蛰迎上前道:“师父,香烛祭品都准备停当。罗师叔和丁师叔正在等您。”
当下盛年进入林内,与两位师弟并排肃立在淡言真人的坟前。
丁原居右,罗牛居左,盛年站在正中,手持香火恭恭敬敬跪拜下身,沉声道:“师父,今日我和罗师弟、丁师弟又一起来祭拜,您若有知,想必也会欣慰ii”
语至此处,声音哽咽,与丁原、罗牛连叩九头,久久俯身不起。
在外圈默立的众人,包括从碧澜山庄回返的杨挚、周陌烟,一瞬间无不在心头泛起同样的念头。
“当世能让他们师兄弟三个一起下拜的,也惟有长眠于此坟里的淡言真人!”
坟前的师兄弟三人各有所思,心情激荡,想到的却还是那些铭刻肺腑、永远也难以忘怀的师门旧事。
盛年记起自己昔日蒙受不白之冤,九刃穿身以证清白。是坟冢里的恩师夺过自己手中的石中剑,连穿两刃,代他受刑。
罗牛想到的是师父祭出元神,拼死救护自己冲出重围,因油尽灯枯长逝于无名荒岗之上,令他永世抱憾。
而丁原回忆起的,竟是老道士一字字历数自己的十大罪状,将他逐出门墙的一幕。
当自己愤然仰天,吼出一声“我不服”时,怎也料想不到那竟是他和老道士生前的最后一面。
虽然已是很久,但周围的人谁也没有上前去打扰,甚至有意识地保持着肃静,连呼吸都放到最低。
蓦地脚步纷沓,众人忍不住回首相望,却见两名巡山的翠霞派守值弟子,押着一位面蒙薄纱的少女行来。
常彦梧低咦道:“楚儿姑娘?”
姬榄瞧了瞧兀自跪拜在坟前的盛年、罗牛和丁原,皱起眉头走上前去,低声道:“怎么回事?”
这两名弟子刚好是碧澜山庄门下,忙禀报道:“师伯,这小妖女闯上山来,说要见丁师叔。”
姬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功透双目业已认出楚儿,心里油然翻起旧恨,冷冷道:“丁原没空,有事就和老夫说。”
楚儿漠然道:“我等他。”
姬榄嘿了声道:“妳可晓得老夫是谁?”
楚儿一言不发,将脸扭开,竟将姬榄干撂在那里。
好在这时小蛋和卫惊蛰走了过来,说道:“楚儿师姐,妳不是回东海了么?小寂呢,他没来吗?”
楚儿看到小蛋,柔声回答道:“我就是为丁寂的事而来。”
姬榄一惊,他是小寂的外公,自然不能不关心,所谓后辈子孙无小事,自己的面子倒是无所谓,抢先问道:“小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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