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稀记得,她跟着少年走啊走,走到黎明的天空越来越亮。
那时的天空比现在干净、剔透得多,有最漂亮的颜色。
不知不觉,江唯一一个人走了很长的路,追随着脑海中的记忆,两条纤长的腿慢慢在一栋独立的海边红墙房边停下来……
都那么多年了。
这栋渔民私建的房竟然还没被拆掉?
当时,那个哑巴少年就在这栋房前倒了下来,“卟嗵”一声,跌倒在泥地上,浑身脏污,再没站起来。
“哗哗……”
远处的海边刮起海浪声,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如同情景重现,江唯一转过头,眺望着远处的海面,海水并不蓝,一片灰蒙蒙的,还有很多渔船在作业,“轰轰轰”的声音比以前更吵……
“砰。”
江唯一走向前,迟疑了两秒,抬起双手朝门推去。
门没有锁,她轻而易举地推开年代已久的木门,门上落下许多尘埃,仿佛这是扇被尘封已久的门。
门打开的一刹那间,记忆的匣子也跟着被打开,全数回到她的脑海中……
红墙房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还是那张弹簧床,那个破旧的储物柜,连那个绿色的热水壶似乎也和以前摆放的位置一模一样……
漆料脱色的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纸,是画。
乱七八糟的漆黑一团,让人看不懂是什么,她小时候就没看懂过这些画。
原来真的是项御天。
她记得,那时候他就很喜欢画画。
那个时候,她照顾了他三天。
每天,她徒步走很远的路,从家里捧着姥姥煮的粥到这里送给他,让他不至于被饿死。
他总是坐在角落里,也不睡床,抱着双膝坐在那里,两眼直直地看着地面,眼里的冷漠、防备都不像一个小小的少年该有的。
就这样一个僵硬的姿势,他维持了整整三天。
三天里,他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她以为他是个哑巴。
原来不是。
原来他就是项御天……
“……”
江唯一忽然觉得特别可笑,冥冥之中,她竟然救过项御天两次,给过他两次活下来的生命。
可他呢……
他都回报给她一些什么?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呵呵。”
真的很可笑,这样想着,江唯一才发现,原来毁了她的人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是她救了两次毒蛇,最后被毒蛇反噬咬伤,咬得鲜血淋漓,咬得她一颗心全被仇恨占满。
“你是在想,当初还不如让我自生自灭去死,是么?”
森冷的男声在她身后突然响起。
“……”
江唯一震惊地睁大眼,猛地转过身去。
只见本该昏迷不醒的人此刻正虚靠着门框而站,背对着远处灰蒙蒙的海洋,如幽灵一般,低头摆弄着食指上的墨色戒指。
戒指上的狐狸头依然凌厉、霸气。
戒指。
不是被她丢了么?
他都知道了……
江唯一心慌,整个人背靠到破旧的墙上,手掌贴上破旧的墙面,下意识地想寻找着某种安全感,脸色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