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老爷幕谦想借着自己的生辰宴为儿子科举铺铺路。前院的幕家二老爷幕和和夫人良氏也是一脸的欢喜。
他们的儿子幕煜明年也该及冠了,到时少不得也得下场应考,能借着幕老爷的生辰宴先为儿子探探路二人自是满心的欢喜,这礼备的也更心甘情愿一些。
可寄住在幕府的方氏此刻却是两手无措的翻找着箱笼。她儿子曹扬铭明年也该下场了,可她当初是被夫家撵出来的,手里连点子像样儿的东西都没有,更别说是用来充当贺礼。可这礼不送还不行,为了儿子她就算是当首饰卖身家也得把这礼凑足不可。
“方太太,您这是找什么呢?不如奴婢帮您找吧!”锦霞原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自打方氏来了幕府后,因着身边没有伺候丫鬟,这才把锦霞指了来。原以为这方氏住不了多久就要离开的,所以当初被指来时她也没觉得什么,可这眼看着方氏住了有快一年都不肯离开,心里多少也不是个滋味。
这做下人的,谁不愿跟着当家的主母,逢年过节的能得些个赏钱。有哪个愿意跑去伺候一个被逐出府的远亲,而且还是个没有什么钱又爱摆谱教训人的主子。
“幕老爷生辰,我这一时三刻的还真想不到送些什么好?你去前院打听一下,看看二夫人那里备的什么礼?”方氏不愿丫鬟看出她的窘迫,随意寻了个借口,将锦霞打发了出去。
锦霞正愁没借口出门呢,方氏的话正和她心意,自然点头应着转身就出了东厢房。要说这东厢原来是姨娘程氏的屋子,自打这方氏来了之后,大夫人就寻了个借口将她打发去了后院。
其实就是幕府的内院太小,住不下这么多人。就连二老爷一家,都是住在外院的。好在这一家子人口简单女眷不多,也只二夫人和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良氏年纪辈份又摆在那里,平日里又多在内院活动,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乱说些什么。
内外院都在忙着备礼,反而是幕晨雪住的后院表面上是一片安宁,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不送礼也是正常。可她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只怕到时会让幕府的当家老爷大吃一惊。
幕府这边阖府都在忙碌着,而在城郊的一处幽静庭院内,南宫书墨却是一脸的悠然自得。
“这出了王府,二弟倒有如此闲情逸致,为兄看着身子倒是比在王府中大有起色,可见要大好了!”庆王府嫡长子,郡王爷南宫勋提着个食盒穿过别院的桃林几步走进凉亭之中。
庆王爷母妃虽出身不高,可样貌出众,庆王爷及其子女倒是都遗传了其优点,如果将南宫书墨比作那天山雪莲,通身透着熬雪之骨。那南宫勋就是那空谷幽兰,虽不像其弟经历风雨,却独立百花之中而不入俗流。
“兄长来了!”南宫书墨双手支着身下的木榻想撑起上身,欲要给南宫勋行礼。
“你我是亲兄弟,我来只是不放心你的身子,你又何必非要拘着这些俗礼,生分了不说,反倒显得为兄来的不合时宜了!”南宫勋快走几步上前,将南宫书墨又按回木榻之上,这才转身将带来的食盒放在石桌之上。只是他并未注意到,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南宫书墨本有些病容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痛苦的愧疚。
他们是有着同一血缘的亲兄弟,是本该除了父母之外最为亲近之人,可到头来却不能以诚相待,甚至要以虚情假意来维系着兄弟之情,南宫勋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南宫书墨不知,就像是他的心事从未以真面目示于兄长之前一样。
南宫书墨并不是真的病了,只是为了躲开庆王妃的暗害,并利于自己行事这才称病移居别院。只是这些事南宫勋到底知道多少,亦或是从不知情,对于这些南宫书墨从未深究过。一是他很珍惜这份兄弟之情,二是他怕知道了真相难以承受。
“弟自幼体弱多病,无法为父亲分忧,还要劳兄长百忙之中记挂,这心中着实难安!”这些话南宫书墨几乎每次见了南宫勋都会讲上一遍,这谎话讲的多了,有时连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哪些才是真实的。
“二弟又何必再说这些,父亲和我都只牵挂着你的身体,至于王府诸事,有管事、府官、侍卫诸人,又哪里真劳为兄操心!”南宫勋是真的打从心底里痛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可他生来就是嫡子,未来的庆王爷,嫡庶尊卑就像是横在他们兄弟间无法逾越的一道鸿沟,让本该亲近的两人相处起来却像是陌生人般。
南宫书墨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初母亲离世,如果不是兄长报信,只怕他在年幼之时就已遭毒手,可也正是因为欠着这份恩情,如今却成了他心中最深的痛,报仇之路上最大的障碍。
南宫勋看着侧过头静静赏花的弟弟,背影中透着的只有孤寂,胸中一荡像是产生了某种共鸣。也不再多说,坐在石桌边从食盒中拿出几样南宫书墨最喜欢的点心,又亲手烹了一壶清茶,二人就这样相对无言。
风五在桃树间远远的望去,倒像是在看着一副画。主子心中的痛只有他真的明白,也正是因为明白,才不愿在此时去打扰他们,未来如何无人可知,那就让这一刻的美好能多停留一刻,也许将来也能少些遗憾。
在外人眼中,庆王爷的儿子,哪怕是媵妾出身的庶子也好过平常百姓人家的嫡子,可只有生活在其间的人才能体会,什么叫水深火热,什么叫阴谋诡计。如果让南宫书墨选择出身,只怕他宁愿当一白丁百姓之子,也不愿入王府候门。
时间如流水过隙,无论是城郊的别院,还是幕府宅第。不论人心如何浮动,万事万物如何异变,时间也不会因此而多停留一刻。在如水的时间面前,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个片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