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就亮了,此时皇城的门大约已经打开了。
叶寻下定决心,推门而出。
他要进宫,和太子做一场了结。
刚走出滴玉轩的月亮门,只觉身后黑影绰绰落下个人来,是云绦,拽住了他的胳膊。
“叶寻,你还是要去见太子吗?”
“对。”他头也不回。
云绦紧抱住他的胳膊,像是生怕他跑了,“叶寻,我们要讲道理,你去了果儿也活不过来了,你也说过,你不会对太子动手,那你去还有什么意义。”
漆黑的夜色掩住了叶寻的表情,但仍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隐忍,叶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只为了果儿,也为了我自己。我不能一走了之,在仓皇和歉疚中度过余生,那样还不如死了,师傅,你该能明白我的啊。”
“我明白我明白。”云绦温声细语说,“但你万一一去不回呢,你忘了可樱还在苍陵渡等着你。你不是说过,咱们要一起去云游天下,你都说话不算数了吗?”
“我不会一去不回的。我不信太子会杀我!”他狠声道,“就算……就算我死了,我作身成鬼,也要护可樱余生周全。”
“叶寻!”云绦生气地推了他一下,“你不听我话了是不是。”
叶寻不说话。
“你要是去,咱们就断绝师徒关系!”
她放了狠话。
叶寻愣住不动。
好一会儿,他拱了拱手,“那您保重。”
说罢抽身而去。
云绦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没入夜色之中。
就像在西京那次一样。
她从来都是嘴上说,但他每次都是动真的。
她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好一会儿,云绦身子晃了晃,忽地一弯腰,吐了好大一口血。
罢了,罢了。她心里想。
她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得也做了,随他去吧。
就这样结束吧。
她回望了一眼竹林处熟悉的滴玉轩,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叶国公府。
……
凌晨时辰,天还没亮透,云府早起的丫鬟正要去院中汲水,一看瞧见了倒在青石小道上的云绦。
她蜷缩一处,脸白如纸,唇间一抹血色最是吓人。
一声尖啼,刺破了整个云府。
丫鬟赶忙抱起她的头来,哆嗦着一试鼻息。
还好,小姐还活着。
不多时,云府一大家子人都围到了跟前。
云宴清吓得衣冠都没来得及穿整齐,倚在床头紧紧抱着云绦,急得不知所以。
“我的儿……我的儿……”他几欲落泪,不知如何是好,“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绦幽幽转醒。
大意了。
昨夜提着最后一口气,没爬到床上就昏过去了。
这副身子本就油尽灯枯,昨夜乍受打击,愈加疲敝了。
不过也好,这病来得正是时候。
“我没事……”她说,努力的伸手去够三夫人的手,挤出一丝笑来,“我很好。”
“我的儿,你究竟是伤在哪里了。”云宴清跋扈地独自个揽住云绦,又回头咆哮,“小六这个奴才,叫个大夫怎么去了半天还不回来!”
伤到心了。云绦幽幽地想,她心里发誓,自此以后,绝不会再收什么徒弟了。
“小六回来了……”
外面有人喊。
小六满头大汗的闯进来,云宴清问:“大夫呢?”
小六跪倒在地,惊恐万状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呆才!小姐偶感小恙,哪里大事不好了。再敢胡说,乱棍打死。”
“不是咱们家小姐……”小六喘气如牛,“是外面,说是……说是建王弑君,皇帝驾崩,现在太子以监国之位奉领全军,正全城设卡,搜捕建王。命令各家自守门户,无令不得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