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共六七辆马车,苏逸清独一辆,沈忘心和祁长安一辆,江羡与王伯坐一辆。好在除了沈忘心之外的三人,都算得上是轻装简行来余庆县的,身边没有什么服侍的丫鬟,只有一些护卫骑马赶路,其余的马车都用来装行李。
要不然光这六七辆马车仍是不够的。
可就算如此,这刘府面前的一整行马车,也足够吸引无数路人驻足观看了,见到沈忘心上了马车,认得她的人都议论纷纷。好在沈忘心不想此事人心皆知,这次打的是到京城做生意的名号,要不然可不就只这些人在看了。
刘县令直到现在,才知道鼎鼎大名的苏阁老,居然早就到了他治下的溪头村。本来想宴请一番,但奈何知道此事时,已经是苏逸清准备出发的日子,便到马车上与苏逸清谈了一小会儿。
苏逸清知道在张府的事情上,刘县令帮了沈忘心大忙,对他和颜悦色,还解了不少他仕途上的疑惑,令刘县令豁然开朗,日后受了不少益。
直到临启程时分,刘县令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苏逸清说道:“要说张府那件事情,下官帮了沈小姐大忙,下官却是不敢认的。实际上,那次出力最大的当属江公子,只不过江公子不愿意说,下官只好把好处揽到自己头上来了。”
苏逸清诧异地往后看了一眼,旋即脸上露出笑容,点了点头道:“多谢刘大人告知此事,刘大人年轻有为,以后前程定比如今强。”
得了苏逸清一句话,刘县令下了马车之后,仍然激动着望着远行的车队。他在余庆县已经当了许多年的县令,对大小事情都兢兢业业,可官运总是不亨通。
说不郁闷那是假的。
可这一回有了苏阁老的评价,哪怕苏阁老日后不记得他这个小人物了,也让他有了几分上进的心思。他现在正值壮年,只要他继续努力,一定有机会青云直上。
同时,刘县令暗暗感叹。他之前想的没错,沈忘心果然是个命里带福的,不仅旺她自己,就连她身边的人也跟着交好运。
以后,恐怕连自己都要仰仗她了。
也许是因为刘县令心中感慨太多,所以当刘老夫人院里的锦绣,去府外买了东西回来,看着远去的车队出神的时候,他也没太注意。同刘管家说着话,便回到府里去,预备换一身官服,到县衙去处理公务。
锦绣见刘县令进门了,便抄了小路到刘老太太院里。
刘老夫人正由人服侍着在妆镜前梳妆,她是个很挑剔的人,平时由锦绣梳惯了头,这会子一个小丫鬟手重了,便坐着骂了她许久。
直到锦绣接过梳子,在她面前说了几句好话,她脸上才露出笑容来。
锦绣给她戴上抹额,又在她头上抹了发油,才说道:“老太太可知道我出门看见什么了?那沈小大夫做着马车,同江公子还有祁公子一起去京城了。表面上说是去京城谈生意,可谁知道实际上是为了什么?”
“去京城谈生意?”刘老夫人对着铜镜照了照锦绣给她梳的发髻,笑着说道,“还是你这丫头的手艺好,不像别的个没轻没重的。”
说着,由锦绣扶着站起来,房里伺候着的丫鬟见了,连忙下去让厨房把早饭传到刘老夫人院里。
刘老夫人走出房间,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低声对锦绣道:“咱们说这话可得小心一些,如今这家不是我当的,谁知道她往我院里安插了多少眼线?她和那沈小大夫一向是亲的,倒比对我这婆母还好,到时又要到她跟前告状!”
锦绣闻言两人撇开别个下人到了饭厅去,说道:“老太太,我见祁公子与那沈小大夫关系匪浅,今日还是坐在一辆马车上走的。祁小姐来余庆县时,对咱们不薄,如今发生这种事情,咱们理应告知她一声。”
“竟有此事!”刘老夫人闻言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锦绣连忙跑到一旁,替她抚了几回,她才渐渐平静下来,问道:“兀那小贱人,余庆县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骚狐狸?难怪我那侄子说,她纵是医术再高,人品不行,也做不成余庆杏林的第一流的大夫!”
锦绣也料到刘老夫人会这么生气,生怕她气坏了身子,连忙安慰:“老太太您消消气,如今当务之急,该是写信通知祁小姐,告诉她那沈忘心已去了京城,好让她有个对策。不然,若是酿出什么大祸,咱们心上也不安!”
“是了,是了!”刘老夫人连连点头,但她不通笔墨,身边也只有锦绣这丫头略识几个字,“我这里不必你服侍了,你快去我房里写封信给祁小姐,叫她千万小心!”
锦绣到了刘老夫人房里,见了她久不使用的笔墨,心里忽然生出一计。
这件事情极是隐蔽,想来日后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若是如此,不如她把信里的意思写得模棱两可,将功劳全归在自己身上。若是没帮到祁长乐也就罢了,要是帮到了祁长乐,她若来感谢自己,便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想罢,她已经落了笔,等刘老夫人用完饭时,锦绣的信也写好了。
刘老夫人那边有关系,令锦绣把信纸卷了,塞进竹管做的邮筒里,便托了一位北上的商人,把信送去到京城祁府。
做完这些,刘老夫人的心里总算舒坦许多,笑着对锦绣道:“想来,那小狐狸精在京城的日子,不会像在余庆县里这么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