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可算苦了,他才刚换完衣服,正抱着刘小公子准备逗弄一番,就见刘老夫人并锦绣,风风火火地就朝他院子里来了。
他见他娘这脸色,心里暗道不好,连忙把孩子塞到刘夫人怀里,打算钻了院子的角门走。
谁知,这时刘老夫人已经到了他跟前,见他这副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眼中顿时有了泪意:“好哇,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倒知道嫌弃起我来是吧?嫌我这乡下老婆子不通礼数,配不上你这个当县令的好儿子!”
刘县令没逃脱成功,眼看着自家夫人抱着儿子,朝他笑了笑,施施然退下了,简直欲哭无泪。
早知道他娘这么一大早便来,他就不在院里多停留了。
紧接着,便是刘老夫人一通埋怨,他心里在不禁同情起平时的刘夫人来。今日自己在府中,刘老夫人训的便是自己,平时他不在府中,还不知道如何训的他夫人。
刘老夫人见他儿子趴耳朵耷拉着脸,训完之后心里也痛快不少,末了才说道:“沈忘心那种不三不四的狐狸精,你和你媳妇以后少跟她来往,没得带坏了家里的名声。”
“母亲,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刘县令吓了一跳,就差没去掩刘老夫人的嘴了,见她又不高兴,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厉声问道,“这话是谁在老太太面前瞎扯的?若让我知道了,扒了她的皮!”
刘老夫人身边的锦绣吓得一抽,连忙把头低下去,就连刘老夫人也吓得脸色一白。
她儿子在她跟前一向听话,谁也没料到突然间就发这么大的脾气,把她想说的话一下子都吓了回去,两条大腿都在轻轻打着颤。
天呐,这还是她儿子吗?好好的一只小白兔,怎么就成了老虎?
刘县令敛了脸上的怒意,笑眯眯地扶着刘老夫人的肩膀,说道:“母亲,您和儿子好好说说。”
“她、她和那祁公子坐一辆马车,怎么就不是狐狸精了?”刘老夫人理直气壮。
“娘,您还和儿子坐一辆马车呢。”刘县令靠近刘老夫人的耳朵,在她发怒之前又轻声说了一句,“您也不想想,这祁公子和沈小大夫长得那么像,他们到底是什么干系?”
这句话只刘老夫人一人听到,旁边的锦绣伸长了耳朵,却一个字也没听着。
她眼看着刘老夫人木雕一样僵了许久,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刘县令的院子。
锦绣一路上都在想办法探刘老夫人的口风,刘老夫人只问她道:“那信可送出去了?赶紧去把信要回来,别送京城去了!”
她哪里敢怠慢?可到了那商人的住处,却说商人早便走了。
锦绣没有法子,只好回去说给刘老夫人听,吓得刘老夫人半个月没出门,一个月脸色都不好。
期间,刘县令担心他娘生病,请了荣春堂胡大夫来瞧。
胡大夫倒没瞧出什么毛病来,老太太比谁都健康,只不过心情不大好,一时窝在院子里不想出门罢了。
刘县令哪里知道还有封信?只当自己找到对付老太太的法子,一时间也乐得清闲。
另一边,京城入冬以来已经下了一场雪。
雪虽然下得不大,但却积了薄薄一层在路上。等清晨的京城渐渐复苏之后,洁白的雪地上便多了不少车辙子和脚映,还有些雪水积在石板路上,沁进行人鞋里去,令人脚底一片冰凉。
马车上的祁文藻放下车帘,心里庆幸自己不是街上的任意一人。否则,他脚上的这双刚做的皂靴可就要被这雪水糟蹋了。
“听说最近京城荣春堂,来了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据说是从江州提上来的,一时之间风头无二。”他同一辆马车上,一位同僚兴致勃勃地说道。
祁文藻的这位同僚痴迷医术,虽然读圣贤书为官,却是半个杏林中人。京城太医院的太医们有很多都是他的朋友,京城荣春堂里的不少大夫,也与他交情颇好。因此,这种事情他知道得最多。
“江州荣春堂来的?大概多大年纪,又叫什么名字?”本来祁文藻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同僚愿意讲,他也就将就着听着,想着多知道些事情,也不是件坏事。
可这回他却起了兴趣,颇是认真地问起来。
那同僚见他今日真有兴致,也就解释道:“那位老先生名叫胡鹤龄,以前是江州荣春堂的首座,因是有真本事,才往这京城荣春堂来的。你是不知道,他一来连京城荣春堂的大夫们都有了压力,可见医术之高明。”
祁文藻不知为什么,没听他说起这人名字的时候,会想起沈忘心的名字。
可现在仔细一回想,沈忘心如今算起来也不过十三岁,她自己在溪头村开了一间五味药斋,又怎么可能转而进入荣春堂?
想来,这段时间以来,他是这类事情想多了,这才有些怔忡了。
马车忽然停住,祁文藻的那位同僚掀了车帘一瞧,笑着指着外头道:“嗬,我这是到了住处了。今日多谢祁大人捎我回来,过段时间请你吃酒。”
祁文藻嘴里说着不必,见那同僚下了马车,便催促车夫回了家。